正文  二十三误会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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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路灯,矗立街道两旁,政府家属院围墙外树影婆娑,枯枝残叶扫落一地。
    夜风寒凉,颜婷今天特意将平时的马尾放下来,点了淡淡的妆容,精心搭配的俏丽衣着,让稚嫩青涩的少女脸庞透出几分妩媚。施施然走近。
    魏言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一个女孩最美的时光不过二八年华,正是从天真纯然过渡到风情妖娆,顾盼间混合着纯真与柔媚不经意的诱惑,可嗔痴可憨然亦可妖冶,千变万化,但每一面都叫人欲罢不能,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萧凌的存在感很强,不止体型高大,关键是周身强悍又冷漠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魏言没有打算向她介绍萧凌,情不自禁向前一步,隔开两人相互打量试探的视线。按照正常的人际交往,他应该大方坦然的为双方做个引荐,可是他明白,两边不是一个阶级的人,校花无论表面上多麽平易近人骨子里藏着该有的高傲与矜持。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孤傲不驯的萧凌。而且在魏言心里,萧凌属于自己的“私隐”划分为“内人”,颜婷只是泛泛点头之交,就算今日有色相引诱,两人总归隔着两张同样无懈可击的面具。
    魏言说:“找我有急事吗?”
    “今天圣诞节,难道作为普通同学连上门送份礼物都不行?”颜婷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往后面瞟去。不是一中的人,穿着也不像能住进院里的,魏言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看方才两人的态度很熟稔挺亲密的。但明显不是一个圈子的。
    萧凌察觉到到对方眼中的评估疑惑,他知道这女孩对魏言的心思,但他们刚刚才明确的挑明关系,萧凌冷冷与其对视,静观事态发展,眼底波澜不惊。
    颜婷将目光转回魏言脸上,将手里的礼物袋子往前一递,带着俏皮轻松的语气:“呐,圣诞礼物,自己第一次织的小玩意儿,拿你试试水,不许嫌弃啊!”
    他没有推拒,依言收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或说不清的暧昧,但现在只能先把对方打发走:“谢谢,很高兴收到你的礼物。还有事吗?”
    颜婷见他也不主动引荐他身后的人,反而神情似乎有些不耐,本想顺势提出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看这情况是行不通了,她态度随意说道:“没了,晚上约了宿舍里的姐妹一起吃饭,你忙吧,月初见。”说完挥挥手,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与魏言擦身而过,翩然离去。
    不得不说颜婷是个聪明的女孩,有分寸,看得懂形势。今晚算得上特意打扮,盛装邀约,但是明显时机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她能快速调整心态,很好的掩饰心里的不甘与失落,顾全自身颜面,得体潇洒的退场。
    萧凌望着她的背影逐渐淹没在人流中,半眯着眼眸闪动着晦暗不明的精光。这女孩,不简单。
    魏言把手掌放在他眼前晃晃:“喂,看美人看傻啦?”
    “嗯。”
    “要不要下次给你介绍介绍,拉拉线?”他打趣道。
    萧凌看着他,见他并无不快,只是戏谑,笑说:“不用,已经有人。”
    好奇心谁都有,而且还是关于萧凌的八卦,他眨眨眼惊奇的问:“谁呀?”
    “不就是你么。”萧凌状似随意的回道。
    “我?得了吧,萧老大,又消遣我,小生福薄命贱,何德何能得君垂青?”顺便奉上白眼一枚。
    萧凌皱眉,见他调侃的样子好像真的浑然不知,不由得收起轻慢的态度,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你什么意思?”
    魏言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转变,茫然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交往的对象就是你,不是吗?”萧凌目光凛然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不放过。
    魏言一惊,声调陡然提高:“我?怎么会是我?这怎么回事?”他见萧凌不像玩笑,反而十分认真严肃,顿时头皮发麻,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萧凌沉默的盯了他片刻,一字一顿的说:“那天,你,我,吴越寒一起吃饭,你搂着我说喜欢,今天我算给你个正式答复,我同意了,有什么问题吗?”眼里逼人的寒光仿若锋利冰冷的刀刃,直戳心底。
    接连两个月的邀约有了明确的答案,所谓的互相了解,原来是建立在恋爱的对象的前提下。他把自己当做恋人?魏言觉得凌乱了,摆了什么样的乌龙能牵扯出这样的误会,两个男人?呵呵,别开玩笑了,你看大街上十指相扣,相偎相依的年轻人,那对不是男女相配,阴阳结合。这是社会主流,大众所趋,别说自己现在才16岁,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就算是有,怎么可能违背世俗,挑战绝大多数人的道德底线,找一个男人亲亲我我,受人唾骂。
    晨阳是个闭塞的小城,大多数人甚至还不曾听过什么是同性恋,魏言对同性恋的了解也仅仅来源于书上的成语典故‘分桃’‘断袖’‘龙阳’。字里行间也是语言模糊,但是他知道,无论典故里的君臣如何宠爱相守这样的感情都是危险的,千百年来,为人不耻,受人厌弃的。是与整个习俗对抗,与自然相悖,是为后人立一个反面典型引以为戒。自己活这么大,从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是多麽不可思议,多麽惊世骇俗。不,别说是想,就算神经错乱也不可能。
    魏言直视他的目光,无畏坦诚地说:“萧凌,不管我那天说了什么,但是我本人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如果让你产生歧义或误解,我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他深鞠一躬,真诚的道歉。
    “这是误会?嗯?”萧凌目光如炬,周身散发着寒气。
    魏言抬头挺胸,毫无畏惧:“是。”
    趁事情没有变的更糟,必须快刀斩乱麻。
    “只是玩笑?”
    “不是,你可以当做是,那天我喝醉了,记不太清。”
    “好,很好。”萧凌扯出一抹笑,笑得森然,笑的冷漠。笑完转身就走。
    他居然被人耍了?嗯?自作多情,呵,好一个误会,好一个玩笑,好一个记不清,好一个魏言。从头到尾,都他妈自己自甘扮丑唱独角戏,被人摆了一道。萧凌只想笑,也只能笑,是啊,高高在上的副市长家的贵公子,怎肯放下身段与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早该看清,这人,无论是初见相识的温润有礼,还是主席台上滔滔不绝的华丽演讲,亦或同游大街小巷的趣味玩闹。不过是换了一张面具而已,都同样的完美精致,无懈可击。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无聊寂寞的少爷开了一场无伤大雅的玩笑,打发无趣的时间。
    魏言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将手里的盒子递还:“这个,我想我没有资格收。”
    萧凌背对他,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扔了,松手。”
    魏言怔怔的松开手指,声音忽然冷下来说:“我们从来不是朋友对吗?”
    “对,我从来没有把你真正当做过兄弟,哥们。唯一有过的是……”萧凌没说完,觉得没有必要说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浪费口舌。
    冬天夜风冷,寒,冰,刺进骨髓。魏言看着他的背影像一只孤鹰,敛起羽翅,绷紧下颚,堕入人潮,背脊笔直却萧条孤寒。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方才否认时的理直气壮,果断决绝丝毫不见踪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将两份礼物打开摆在书桌上,羊绒一针一线织成的手套,平整而细腻,看得出不是随意应付练手。派克钢笔,外壳光滑泛着细长的光泽,做工精细,手感一流。
    魏言静静对坐,望着两件东西果然是恰如其人,温暖柔然的女人,冷硬内敛的男人。无论再冷的寒冬他从不带手套,可是他从六岁开始练习钢笔,寒暑不间断。
    看来始终是男人更加了解男人,魏言苦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萧凌之间的关系,他很明白,最好是从此各不相干,转眼陌路。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如果不是刻意,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说穿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罢了,一个人像一棵树,而匆匆过客,留下的,走掉的,不过缘深缘浅而已,像这颗树上的花或叶,花期几日,叶繁三季,时间长短不同最终只剩老树秃枝。可为什么会那么不甘心,舍不得?甚至有丝抽痛。
    魏言打开抽屉,拿出最上面的速写本,将钢笔小心收进抽屉角落,手套推放一边,挑了支铅笔,翻开速写本新的一页,开始涂画,线条流畅,手劲却大了,一笔一划几乎戳破纸张仿佛融入血液,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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