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儿整天该吃吃，该喝喝，领着一帮人招摇过市，鞋底儿都磨穿了。实在无趣，萧凌收了收心总算觉悟了，自己还是个学生，于是安分守己到学校混履行义务。
    冬日正好眠，矮胖谢顶的老学究站讲台上苦口婆心激动的唾沫横飞，对萧凌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挖挖耳朵自顾自睡的昏天暗地。
    中午吴越寒拎着午餐盒进来，甩他桌上：“老大，吃饭。”
    萧凌睁开睡意迷蒙的双眼，伸个懒腰，掀开食盒，握筷开吃，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势迅速解决完。颇不适应的抬头看了一眼无精打采像没骨头的蛇软趴在桌面儿的吴越寒，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常无论吃饭走路都闲不下来的嘴，忽然给缝住了？？
    “寒子，没出什么事吧？”难道这次惹了大麻烦，萧凌暗忖。
    吴越寒接过萧凌扔过来的烟，放之间把玩拉耸着眼皮子回答：“哎，太烦躁了，三天了，昨晚游戏通宵，本想白天好好补个眠，被这翻来覆去的红歌军歌国歌折腾的脑仁疼。”
    三十二中和晨阳一中离的非常近，两所学校分别坐落两座山丘，中间仅隔一片水田。一中运动会正是的如火如荼，热火朝天的时候，激昂顿挫的锣鼓音乐声，欢呼口号声，就连广播站主播甜美的励志词三十二中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犹如响彻耳畔。萧凌还好，他睡眠质量一向不错只要想睡雷打不动。吴越寒就痛苦了，耳根子敏锐，平时都逃课去天台上打盹。现在全校没一处清静地方。搞得快神经衰弱了。
    萧凌叼着烟，淡淡说：“要不回家去吧，反正呆这儿也没多大意思。”
    “这两天老头子在家呢，现在回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啊。”吴越寒觉得世界之大，咋就没个容身之地呢。吃喝玩乐也提不起兴致，周围都耍疲了。突然他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闪闪发光：“老大，干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嗯？？”
    “去一中，咱们邻居呢，还没登过门，也见识见识国家重点高中的精神面貌不是。”吴越寒越想越兴奋。他倒要看看这几天一中要整出个什么花样来。
    起初老头子塞钱拖关系死活要把他弄进去。吴越寒也是个死犟脾气，自个儿先斩后奏去三十二中报名交钱老头子发现的时候已经一切成定局。用他的话说，不屑于跟那票自视甚高的精英模范为伍而且一直听说一中校风严谨，全军事化管理，跟哪儿蹲三年能闷出鸟来，远远不如放牛吃草的三十二中来的潇洒自由，如鱼得水。
    “……”萧凌默了，一中岂是那么好进的，围墙装的一排摄像头，墙头拉上一米高的铁丝网，是摆设呀？还有专门的保安负责校内安全巡逻，师生穿着统一制服。监狱也差不多就这规格了。他们俩就算进得去也不敢到处晃悠。萧凌缓缓吸一口烟，真当我他妈吃饱撑得，闲的蛋疼。
    吴越寒见他不答话，凑过去缠上他手臂，撒娇似的左右摇晃：“老大，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多没劲儿啊。老大”声音软软的哀求。像一邀宠的小狗拉着舌头，眼泪汪汪讨好望着你。
    “……”
    萧凌太了解吴越寒这妖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脸皮子也可以撕下来踩脚底还蹭两下，要今天不跟他出这个门儿，保管给你演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一个头两个大。前排的几位已经狐疑的瞥好几眼了，再闹下去，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他萧凌可没被人当猴儿看的嗜好。
    吴越寒哀求战略不奏效，萧凌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立马变脸，捏着刻意拔高儿的尖细嗓子一指点着萧凌说：“相公，当初三媒六聘抬奴家进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啊？……”认兄弟拜把子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到吴越寒嘴里全他妈变了味儿。
    “够了，走，”萧凌率起身先抬脚走人。心中气闷。吴越寒见目的达到，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儿屁颠儿跟上。哪还有半点儿刚进来时精神萎靡的样子。
    吴越寒带着萧凌一路摸到一中后面，四米高的砖砌墙，没糊水泥，抠着缝攀上去不是怎么难事，这一截墙头高架的摄像头明摆着被人砸了，还真是个摆设，铁丝网也破开一个容一人弯腰钻入的大洞。
    吴越寒说：“别以为一中尽是好鸟，暑假的时候老头子带我来拜见校长就发现了这儿后边是水塔，爬上去下方半米就是塔顶。谁知道是哪个孙子憋不住造的越狱通道。”顿了会思索下继续说：“老大，进去后你先藏着，我去找罗勇那呆子弄两身衣服换上，混进人群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萧凌瞅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二话不说往后退几步，身子微躬一个俯冲，手脚利落翻墙而过。就当无聊陪他疯一把。
    运动会口号重在参与，魏言典型的白面书生，能文不能武，除了早上的例行跑操和课间操，大多时候都安静的坐着。细胳膊细腿儿实在没资本跟艺体班的猩猩猴子一争长短。运动会办的像几个艺体班的个人表演赛。几乎包揽了所有项目的一二名。魏言象征性的报了个男子四百米接力赛，拼命跑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稍后还有闭幕式需要主持。近几天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偷闲躲个懒，拎了保温杯，找到树林尽头的水塔一屁股坐下去，斜倚塔根彻底休息放松会儿。
    闭目养神几分钟的功夫听见水塔上方传来压低声音的说话声儿。有点耳熟，魏言站起来沿着四四方方的水塔绕到前端。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蹬着水塔一侧的铁梯走下来。
    六只眼睛对上，三人明显都愣了。
    “操，真他妈冤家路窄。”才耍了对方一道，马上陷在对方的地头上，出师不利报应么？？吴越寒郁闷了。
    魏言看看两人衣裤蹭着泥，明摆着翻墙进来的。这是要干嘛？上门踢馆？就两个人，一中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相比吴越寒的气急败坏，萧凌镇定多了：“没别的意思，过来找老同学叙叙旧。”
    吴越寒立马会意：“就是，把罗勇叫来，吴爷我找他。”
    运动会期间，校方戒严，为了防止竞争激烈，滋事打架发生暴力冲突更为预防校外不法人员趁次机会混进来干点什么。晨阳的治安一向算不不上好而且又离三十二中这样的渣滓中学那么近。巡逻保安都增加了好几拨。这两人还敢顶风作案。吴越寒被抓到倒是没什么，校长跟他爸熟。一句话的事儿。萧凌就悬了，他的丰功伟绩在一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少不得扭送派出所调查了解一番。
    一中可都是祖国未来的栋梁，娇滴滴的花骨朵儿经不得风吹雨打。
    魏言正为难，两人跟他都认识，不能通知保卫科，跟他们好好说劝回去不一定能奏效。压根儿没心思去计较吴越寒耍他那点破事儿。
    突然巡逻哨吹的呼呼作响，尖锐刺耳，夹杂着两帮人追逐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隐可以听见教官的怒吼。
    魏言想也不想说：“快，跟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跟上魏言钻进林子，左躲右闪避开监控录像，被魏言推进位于小树林与小道相邻的公共厕所。
    魏言打开厕所隔间，指指说：“进去，别出来，我去拿衣服给你们换。”
    吴越寒傻眼，这人有这么好心，不信任的瞅着魏言脸上的神色。
    萧凌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直接走进去，魏言推搡还站在原地的吴越寒：“快点，还楞着等人来抓啊。”
    吴越寒咬咬牙，窜进散发着排泄物独有臭味的厕所隔间，从里面上锁。
    魏言刚出来，就遇上一队巡逻保安过来盘查搜人，魏言在学校是排得上号的先进模范生，笑着打声招呼，说在等里面的张强。没见到别的人。保安意思意思看一眼，果真只有一个隔间锁着，就带人走了。
    魏言看着人走远，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落回肚里。赶忙奔回宿舍，找舍监，扯扯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运动衫短裤，要钥匙回屋换衣服准备闭幕式的主持。
    开门进屋，放下一直拎在手里的保温水壶，迅速穿回自己的校服，换下的丢水盆里泡着。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同款的冬季校服，想了一下，打开下方张强的衣柜找到叠的整齐的衣服，一并塞进黑色塑料袋里，随手关上门出了宿舍楼。
    厕所隔间里，吴越寒各种纠结郁闷，等得心焦，不停的在一平米的空间里转圈。
    “老大，你说那小子不会找人来堵我们吧？”他始终不信魏言会那么好心，放他们进来还帮着瞒混。
    萧凌气定神闲：“要举报，刚才早就喊人了，还用得上兜这么大一圈子？”他虽然不了解魏言这个人，但是几次接触下来，还是看得出他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操，如果他敢动老子，今后外面遇上，见一次打一次。”揍得他妈都不认识。吴越寒恶狠狠地说。以他的小人之心揣测魏言的君子之腹。他吴越寒就是眦睚必报的性子。
    不知道魏言此时如果知道吴越寒的想法会不会气得扔了手里的衣服，大骂一句，狗咬吕洞宾。
    魏言回来丢给他们一个胀鼓鼓的黑色塑料袋说：“大号的给萧凌，吴越寒你穿我的，你跟我身高体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