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识 第十四章 神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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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这周对我来说渡过得非常艰难,没有一堂课可以引起我的兴趣,没有一顿饭让我觉得可口,甚至大家在一起开的玩笑我也感不到有任何笑点。我只是在不断地收短信、回短信,手指噼里啪啦按个不停,即使是上课的时候,直到有一次上论文研究课,因为开小差被教授叫到黑板前面做报告,好吧,我承认在那个瞬间我倒真是忘记了JK。但一放松下来JK就又占据我的全部大脑,我受不了思考别的东西,也完全无法思考,写作业、准备论文对我来说简直是一场战役,我不得不把JK从脑子里一次次驱赶出去,把那些烦人的理论、定义放进来,但这些努力几乎都是徒劳的,JK总是悄然无息地又闯进来,当我回过神儿来时,发现又过了半小时。
我用EXCEL表把4月8号到7月5号的88天做成表格,把这学期的重要事件在相应的时间内标注,又将已经过去的几天用黄框圈出,我认真数了一下剩下的日期,从本质意义上来讲我们还可以一起度过12个周末,减去论文审核、期中、期末考试、论文答辩周¬¬——我的良心告诉我这些周末不应该见面或者出去玩——这样算下来只剩9周,我平时又要上课和打工,肯定没机会见JK,运气好的话,最多在某个晚上他过来跟我吃个饭。
我发现时间非常紧迫,开始像以前规划旅游计划一样,努力思考想要和他一起去的每一个地方,想要做的事情,想要留下的回忆。于是我翻开记着韩国知名旅游地点的小本本,仔细甄选上面的内容,把他们写进相应的表格里,每每写下一处就时不时愣神,YY和JK在不同地点可能会发生的浪漫桥段,但想到这些发生后必定会到来的7月5号,我就又开始无法自控地心绞痛一般难受,于是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要把这个表格做到完美无缺,只有这样,当7月5日到来的时候,我才可以心满意足地跟自己说我很快乐,无怨无悔,可以有勇气跟JK说再见。有了这份计划在手,我觉得我就没那么惧怕7月5号了。
这周,只有每天晚上打开视频,从摄像头里看到JK的面孔时我才能放松下来,才能稍稍找回自己的部分魂魄。大部时间我们只是那样开着视频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只要从视频里能看到JK的脸我就觉得愉快而满足,可能因为大脑放松了思路也跟着瞬时打开,手里的作业几乎是一气呵成,有时,我会问问JK不确定的韩语语法,他会及时给我发来准确答案;有时,我会把视频放到最大,呆呆盯着屏幕,看JK闭着眼睛琢磨乐谱的样子,想着想着他会突然真开眼睛,眼睛闪着光,在五线谱纸上圈圈画画起来,虽然屋子里还只是我一个人但心里却觉得满满的。
但周三晚上我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只能看却摸不到的现状,问他:“周六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琢磨一下说:“其实,周五我就可以回去,就是得晚上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好像周五比周六早了好几天:“真的?太好了。我去接你好不好?”JK老家是釜山的,我自然而然得认为他应该坐晚上的KTX回来,我最喜欢到火车站接人(KTX:韩国高铁)。
“恩~对不起,我是开车来的。”
对啊,他有一辆超级敞篷宾利还需要坐什么KTX,它可能比KTX更快。我尽量不让他看出我的失望说:“哦,那也好。你回来后去哪?”
“我直接去找你好不好?你周五打工几点结束?”
我从点点的失望瞬间又激动起来,JK完全控制了我的七情六欲:“我,我五六点就能结束,再坐地铁回来…差不多七点吧,你呢?几点能到?”
“我中午吃完饭,1点多往回开,开个四五个小时,大概六点多能到。我去你公司接你吧,你要是先下班就等我一会儿。”他一边计算时间一边做出一个新决定。
JK来接我下班?我幸福得快晕过去了,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一个女孩下班后穿着漂亮的长裙走出办公楼,她男朋友正在门口等她,她微微一笑幸福地钻进车里的场景。我以为这种美事怎么也得几年后才会发生在我身上,没想到两天后就能实现,对方还是JK。我现在已经等不及在“水西”办公大楼门口看到他了。
“没问题。不见不散啊。”我又敲定一下。
之后的两天简直是度日如年,如果之前上课只是听不进去,现在几乎是一种煎熬,我不停看表,吃饭的时候好像吃得快一点时间也能快一点一样,小伙伴们看着我都无奈得摇着头,但我觉得他们应该非常理解我。
跟坐下来上课相比,这周五我更愿意在肢体上让自己忙碌起来,我周二和周五下午要去位于“水西”站的地方打工,从“上道”站坐地铁坐到“高速巴士客运站”站,转乘开往“梧琴”站方向的三号线,全程需要一个半小时,以前这一个半小时我总是无所事事,但今天我却觉得很享受,因为我的大脑可以肆无忌惮得全部用来想念JK,幻想着在我已经规划好的、要和JK去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想念中我到了水西,走进地铁站上盖的办公大楼,坐电梯到11层,我敲开1107的房门,玉米大叔冲我笑笑:“来了?”
玉米大叔姓崔是我的老板,为人友善,见多识广,稍显消瘦的脸庞上总是挂着一抹严肃的笑容,但生气的时候又让人不寒而栗,他思维缜密,说话严谨,没有任何漏洞,瘦高的身材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但其实他是韩国“斗山”集团的一名部长,因为公司发展中国市场,人过六甲了突然开始学习中文。那时我刚到首尔,在网上发布做中文外教的打工信息,他看到后就给我打了电话,后来我就顺理成章得成为了他的中文老师。韩国人的危机感很强,学习欲望强烈,那时我都是晚上等他下班到他公司给他做辅导,一直到晚上九点,他们真是不回家啊。玉米大叔当时负责斗山集团旗下啤酒产业,在学中文期间他总是问我一些跟玉米有关的中文问题,因此,我私下里叫他“玉米大叔”。在韩国,他更像我的一个老辈,一个亲人。
但一个学期后他就不学了,我也失业了,后来找到了现在的另外一个辅导工作。上学期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说他退休了,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专门做中韩贸易,他说觉得我人诚实也很善良希望我给他帮忙,做中韩联络,每周去两次,月工资25万,我觉得这才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不但有了固定工作还有了固定收入,而且这也算是正式工作,毕业以后也能吹嘘自己曾经在韩国公司工作过一年。所以,不论有什么事,天大的事,准点来打工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来到这里,我照常拿出小本本,按玉米大叔的要求一一给中国公司打电话,但现在的我心神不宁,因为一会儿JK的车就会出现在这个大厦门口,这叫我怎么安心工作。
“西西,你怎么了?有事?”大叔似乎看出了我有心事。
“啊?没有,没有。就是快论文审核了有点紧张。”我确实很紧张。
“准备得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跟我说。”大叔从他桌子后面探出头来。
“好的,谢谢您。”我继续爬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电话号码和需要沟通的文件。今天似乎很不顺利,其实一直以来工作都不太顺利,说实话跟中国公司做生意真是太辛苦了,有时候对方说半天话,一直绕圈子,就是为了告诉我他没货,直说不就好了,浪费我的国际长途电话费。今天我一点也没心情听他们废话。
“西西?你怎么了?”大叔又问我一遍,难道我不耐烦地心情这么明显?
我在挣扎要不要跟大叔说实话。典型的巨蟹座,经常无意识地寻觅着保护,寻找一个可遵循的典范,因为隐隐约约之中,我觉得需要有人骂我一顿,骂我这一周都在干什么,说出最难听的话,让我清醒过来,几年的留学生活我以为已经成熟到能够泰然自若处理这些事情,但,现在看来,我还是年轻。
不过,瞬间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去年放假玉米大叔去天津,和我父母见过面,还一起吃了饭,他们一见如故,称兄道弟,如果让我妈知道我正在跟她嘴里的小破歌星谈恋爱一定会气晕,我妈非常保守古板,她觉得明星都不是好东西,所以…。我选择缄口不言,88天后,一切回到起点,相安无事。
“呵呵,没事。”思想斗争后,我说了谎话。玉米大叔皱着眉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下午我持续心不在焉。夜幕降临后,下班之前JK的电话终于来了,他就在楼下,我的精神刹那间就出离了身体,飞到外面。我跟玉米大叔说外面有朋友在等我,想先走一步,他却说一起走吧。他肯定看出了端倪,他肯定非常想知道那个让我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人到底什么样。
我快速穿好外套,站在门口等玉米大叔,等他关灯、关门,我在那里不停跺着脚,难以平静的情绪膨胀得快要爆炸,在滚梯上我竟自顾自的,一面说着不好意思一面穿过下班的人群跑了下去,玉米大叔追上来后告诉我不论遇到什么大事都要保持冷静,可我怎么能冷静得下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小别胜新婚,但我真的亟不可待,刚拐出电梯,我就看见大门口那辆醒目的白色敞篷宾利,我从来不知道人的心跳可以在一瞬间加速到这么快,以至于我的脸都涨了起来,从楼门口到车门口的短短的几米距离我好像走了上千年。玉米大叔跟我走到门口,他脸上露出的惊讶表情一点也不冷静,跟大叔匆匆告别后,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