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从昏睡中醒来。
    周礼容已经不在我身边。
    我浑身都疼，坐起来看着空空的房间。
    他走了？
    我爬起来，揉揉肩膀，平静的盘腿而坐，
    走了也好，就当作昨晚大家都喝多了，一场荒唐。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左边胸口处有几块红色痕迹，皮肤清爽干净
    我昏睡的时候，迷他给我擦拭过身体。
    懵懵懂懂，我坐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打算穿上衣服。
    手底下正巧压住了什么东西，温热着带着一点温度的小物件。
    是周礼容的手表，他忘记带了。
    这只昂贵的金色积家手表，我每天在他的手腕上看到，却第一次有机会近看。它很精致。
    我放在耳边，机械表的内核均匀的咔嗒作响，动力还很足。
    周礼容昨天晚上还戴着。
    我把表收起来，起来穿衣服。
    今天的第一件事，还是去买手机，
    不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要去买手机。
    免得周礼容或者公司别的什么人有事要找我，虽然今天是在放元旦假，但他的职位并不保证能稳定的享受国家假，我也是。
    我随便洗洗，用水润湿毛巾，想把衬衣抹平。
    昨晚的纠缠让我衬衣有点皱。看到那些褶子，我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些细节。
    这些纽扣昨晚都是他解开的，他解开了我的，然后解开了自己的。
    昨晚他解开我衣服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他抱了我，却什么都没解释。
    我扔下毛巾，扣上衬衣，
    周礼容都走了我就不应该再想，他走了就证明他不想我记得。
    我穿好西装，把领带揣进口袋，今天不用系这玩意。
    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像害怕有人会看到昨晚的痕迹。
    发神经，谁又会关心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把周礼容的表放进行李箱，然后锁上，离开房间。
    饭店外，浦东的寒风比昨晚还要冷一些，这里不如浦西热闹，我随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想叫个出租车，到市中心再说。于是我站在路边，抬手招出租。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在路崖边一把猛的拉住我。
    “你要去哪？”
    我转头，看见了周礼容，
    “我以为你走了。”
    他说
    “我只是下来买早餐”
    他穿着参加年会的高档衣服，却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
    我挣脱出来。
    “周总，今天有什么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想休息一下。”
    周礼容看我，他回复了平时的模样，
    他叹一口气，点头说：
    “你当然可以休息，但先吃早餐再说”
    他重新拉起我，往酒店走。
    我再次摆脱他，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内酒店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已经把昨晚那张有咖啡渍的皱皱巴巴的床单换下，卧具整理得非常平整，
    就像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看见我们两人走进去，微笑了一下。
    我却笑不出来，我心里有鬼，笑不出来。
    等她离去，周礼容关上了门然后站回我的面前。
    “想说什么就说吧，卫辰”
    “周总，昨天晚上，就当没发生过可以吗，昨晚我喝酒了。”
    他走去桌旁放下早餐，看我
    “发生就发生了，怎么假装没有发生。”
    “……昨天晚上我真的喝醉，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烦恼的挠着头发乱走，他却那么冷静
    “我知道你没喝醉，卫辰，我也没有喝醉。”
    我哑然，他说得如此明确，我已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扯白。
    我们僵持着，站着，他走回桌子边打开早餐盒子，对我说：
    “先吃早餐吧。”
    我乖乖的走过去，他把餐具递我
    我顺口说了一句
    “谢谢，周总”
    周礼容的手停顿了一下
    “卫辰，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吧。我们已经很熟了。”
    是很熟了，从精神到肉体。
    “我改不过来。”
    “但你昨晚叫了。”
    “昨晚我喝酒了。”
    “别再撒谎了。”
    “周总，别为难我……”我有点心烦
    他接我的话说道：
    “改不过来就先这样吧，晚点再说，先吃饭，然后我带你在上海走走。”
    周礼容不准我说话，我只好不说话，
    他是我的上司，我要听他的。
    就像他说的，于是，就先这样了。
    我们吃早餐，然后离开酒店。
    他带我在浦东逛了逛。
    “想去什么地方？”他问我
    “唔，金融中心吧。”
    “最高的地方。”他说
    “嗯”
    最高的地方，去高攀一次。
    然后他真的带我去了，那里，环球金融中心，
    从地下一层去往电梯的时候，我们和泱泱游客一起站在播映室内看着五分钟的三维的画面介绍。
    周礼容应不乐意来这里，一定来过不少次，已经厌烦。
    “你看过很多遍了吧”
    他摇头
    “不，我来过金融中心，但没去过顶楼观光。”
    “人都不喜欢去家门口的旅游景点”
    他点点头。
    我靠在放映室最后的墙上，安静看着暗室里的影片。
    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悄悄的轻握住我的手。
    我转头看他，他也在看我。
    他温暖的手有点不真实，
    昨晚的事怎么发生的，他究竟怎么看我两人的关系，我到此时茫然无知。
    我挣脱出他的手，他没有再追。
    十分钟后，我们站到了101层的观景台旁。
    周礼容站在通体的落地玻璃旁，看着窗外的风景。
    人来人往，看着他的背影。
    而他一只手揣在西装裤口袋里，沉静优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递矿泉水给他。
    “喝水吗”
    他接过水
    “不用再这么照顾我了，卫辰。”
    “习惯了，你是我的上司。”
    “所以一直以来照顾我，也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上司吗。”
    “多多少少。”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上司，你想怎么对我？昨晚还会留我吗。”
    “我不知道。昨晚我真的喝多了”
    我只有这句可以塘塞，反反复复
    他对着我第三次撒的慌，叹一口气
    “卫辰，你其实很不会撒谎。”
    周礼容喝一口水，又看向远处
    “周总，昨晚真是我的错，别再说了”
    我低下头。
    我怎么把我和周礼容的关系弄成了这样。昨晚我那些龌蹉的想法如何对周礼容说实话。
    我清醒知道自己昨天在想什么——
    留他下来，不要让他去找伊森，或者林盛，或者那些前任。
    昨天晚上周礼容本来要走的，是我留的他，他抱我也是我纵容的，甚至引诱的。
    在我们沉默的时候，这一批光顾团队，齐齐离开101楼，
    整个玻璃观光大厅，现在只留下我们两。
    他慢慢往前走几步，走上玻璃走廊，站在玻璃地面前回头叫我
    “来站在这里”
    我跟着走了几步，站在一片玻璃地面上。
    玻璃地面下是100楼高的风景，就像悬空站在空中，随时会掉下去。这里最有名的看点之一。
    “怕高吗？”他问我
    “有一点”
    周礼容看着地面，那双眼睛在100楼天空的映衬下，像宝石一样美丽。
    “昨天我也害怕，我知道你应该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想，你要真的出事了会怎样。”
    我后退两步，他一把拉住我
    “卫辰，我不是你想象的完美上司。我知道你怎么看我，我也希望能够符合你的期望，工作以外不动感情，但对不起，我没做好。”
    我慌张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我假装镇定，实则混乱的听着，来不及反应。
    “昨天晚上我不该留你，是我的……”
    他抬手制止我打断他
    “不是你的错，卫辰。你不用为你清醒着内疚，因为我是想清楚后才踏进你房间的。昨天我没准备放过你，”
    我愕然抬头
    “……你”
    “我很喜欢你，不仅仅作为你的上司”
    剧烈的心跳把我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看着脚底的那片悬空说：
    “我知道这很难，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低头，的在玻璃地面上踏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
    我有种错觉他会把玻璃面就这踏穿，然后我们都从101楼掉下去。
    未来，就像这101楼的大悬崖，说不定会让我摔个面目全非。
    我胆怯了，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胆怯了，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有和男人严肃的谈论爱情的一刻。
    他走近我，拉紧我说：
    “别怕”
    电梯叮咚响起，又一波新的游客涌进这个玻璃走廊，他们看着风景，也有人看着拉住我的周礼容。
    我挣脱他的手，站开安全距离，像普通同事一样的距离。
    这么多人，我们没法再说什么，装装样子，看看风景。
    五分钟后，他抬起手腕，大概想看时间，然后发现手表不在手上。
    我告诉他
    “你的表……忘在我那里，我给你收起来了，明天机场带给你。”
    “放在你那里，没关系”他说
    人群和我们一起站上玻璃地面，一阵惊呼，然后拿相机拍照。
    我和周礼容很快被挤到了一旁。
    他轻轻拍我的背，然后看看我。
    ——走吧，人太多，我们下楼。
    不用说我也听得到，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们确实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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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昨天投大枝的那位，今天多更一章作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