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的普罗旺斯，不是周末，已不需要排队。
    侍者引我们到一座稍微宽敞的位置坐下。和原来一样，桌上有一朵玫瑰花。
    我翻开菜单，他也翻开菜单。
    “还吃羊排吗？”我问周礼容
    他抬头看我，杨扬眉毛
    “我记得你上次点的是羊排”我说
    他嘴角露笑说
    “这么说那天你在偷听”
    我尴尬
    “坐得那么近。”
    他听完点点头，召唤侍者点菜。
    他点白葡萄酒，牛排，温水蛋，我点了羊排和地中海沙拉。我们都没有要甜点。
    我看看四周，果然和上次来映像一样，要么成群结队，要么男女一对。只有我们是两个男人。
    “周总，我后天想请假“
    “为什么“
    “我女友从法国回来，我想去机场接他“
    周礼容支着头看我，
    “我都忘记你有女朋友。“
    别说他，整天跟着他转，我都快忘记了
    “可以吗？请假”
    “你去吧。”
    侍者把我们定的葡萄酒拿上来，把标签给周礼容看，他点点头，看侍者倒酒。
    我觉得他在想什么，眉头微微的皱起。
    没过多久，他又说
    “请假前你要帮我私人定一张机票和周五晚上普罗旺斯的餐位。”
    “给你定？”
    “不，定从上海过来的，这是名字和证件号码。”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递给我。
    我看清上面的名字，严诗诗，他传说中的那个女朋友。
    我难掩好奇，把卡片收下，还是不停看他。
    “嗯……这是你女朋友吧，周总”
    他喝一口酒，
    “算是吧”
    “算是？”
    这说法好牵强
    “离开上海后，我很少联系她，”
    “她没来过这边吗？”
    “她离开那里大概活不下来。”
    “哦？”
    “她们有自己想呆的地方，而不是我们在的地方，不是吗？”
    我听完笑了，我懂他在说什么，她的女友不要离开上海，我的女友挂念法国。都不是我们在的地方。
    “好像是”
    这方是厮杀的艰辛战场，没有时尚、安逸、小资情调和各种卓姿丽影的聚会。
    “所以我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说完，喝完杯中的葡萄酒
    我拿起酒瓶又帮他倒了一点。
    “周总，我想你肯定有很多女孩可以选择。”
    恰时，侍者端上牛排，
    周礼容拿起刀子指着一块牛排说
    “你说的选择，就像在公司餐厅每天有十多个菜，那么多，但我想吃的却只是这里的牛排。“
    他拿起叉子，切牛排，埋头继续说
    “感情有时会是个大麻烦，卫辰，看起来合适的人满足不了自己，而能满足自己的人却总不能碰，”
    我不解，什么样的人‘不能碰？“
    “你那么优秀，周总，一定没有人能拒绝你。”
    他点点头
    “大家都这么说。”
    周礼容肯定不喜欢听这一句，他的眉头皱紧。那些说不出的感情烦恼，连他也有。
    我盯着桌子上的玫瑰花有点发呆，
    周礼容抬眼看我，用刀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餐盘
    “专心吃饭。”
    我于是赶紧低下头拿起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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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餐，我收到一个陌生人的快递。
    一个标准的快递信封装着，里面应该是一本厚厚的资料，我仔细看寄件人那一栏潇洒的写着‘卓谊远’。
    但我不认识一个叫卓谊远的人。
    我撕开信封，里面是一本崭新的时尚杂志。阮致工作的那家，我翻了几页，赫然在21页的地方发现了一张显眼的便利贴，上面用和信封外寄件人处的字体一样潇洒的字体写了一行字‘我猜你大概没时间买时尚杂志。——zoe’
    我又看了一遍寄件人的名字，卓谊远，哦，是zoe，差不多的发音。
    那个只见了我一面，就拥抱了我的男人。
    贴着便利贴的地方是一张通版的照片，苹果园青灰色场景里，晨雾弥漫，七个穿着格式黑色外套的男人坐在一处，冷冷的望着远方。
    最前面的那个是我。
    我按照寄件人电话，给zoe回电话。
    “谢谢你寄杂志来。”我对他说
    “不谢，我想你不会买。”
    “确实不会。”
    “看到你的独照了吗？”
    我翻了两页，专辑第三页，是一张我的独照，清灰色基调，一个男人背对着光，微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嘴唇有一点弧度，像是在微笑。那是我自己，当时我正在给周礼容打电话。
    “看到了”
    “照得很棒。”
    “谢谢。”
    “周末有空吗？我有一场秀，请你来看，结束后有晚餐。餐厅非常漂亮”
    我回过神
    “不了，谢谢，我周末应该会加班。”
    他那头淡淡嗯哼一下，接着说道
    “好吧，希望有机会再见到你。”
    我正仔细看着自己那张照片。
    照这张照片时我在想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带着这样愉悦还有点期盼的表情。
    心不在焉与zoe回答，
    “会的，以后有机会。”
    他笑了
    “那很好。”
    我不过是顺口，我想我不会再去帮阮致第二次。
    但对于生平第一次尝试的事务，我还是新鲜难耐，毕竟看着杂志上被ps的如此精致的自己，还是很愉快的。
    忽然身后有人问
    “你在看什么？”
    我猛的合上杂志，转头过去。是周礼容。
    “没什么。”
    他看看我的背后
    “藏的什么”
    “啊……一本杂志，私人物品。”
    我看清周礼容的眉毛轻轻的扬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
    他没有继续追问，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舒了一口气
    ——————
    之后的这段时间，我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有人在偷偷看我，在复印间，在公司食堂，在电梯。可每当我回头，一切看起来又很正常。
    “卫辰，听说你要跳槽转行了？”
    “哪听来的？”我问
    “人力资源的小曹说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辞职转行乱七八糟的。”
    “她们说你前段时间和Jack搞得不太愉快，又什么周礼容后悔选了你没选Jack想把你换下来。说你自己知道，都开始在外面兼职了。”
    我琢磨着夏榕的表情，他这怎么不是一副询问的表情，而是一副见到了什么来核实的调调？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夏榕看了周围一眼，凑近我神秘兮兮的说
    “小曹今天上午还把你拍的杂志都给我看了。”
    五雷轰顶，原来有时那本杂志。
    我怎么当初答应阮致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个？公司这帮女孩子什么时尚杂志都有，我怎么能逃过大众的火眼金睛。
    “喂，是不是你拍的？”他追问我道
    我恹恹的说：“是我，我那是去帮朋友忙，他少一个平面模特，我没拿工资打酱油的。”
    夏榕听完，明白了我不是要跳船逃跑，好像如释重负，喃喃说道：
    “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去搞那个。那几个小姑娘也传得太离谱了。不过说实话，你那照片还拍得挺好看的，professional。”
    我一乐，心想他professional的标准也太低了吧，我能professional到哪里去。
    “全公司传遍了，你千万别让周礼容发现，不然你惨了。”
    ”周礼容不会看那种无聊的东西“
    ”那可说不好“
    那些偷偷看着我的目光，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了。
    我吃过饭，离开夏榕往办公室走，上电梯的时候两个财务科的小姑娘跟在我后面挤了进来。
    她们原本背对着我站着，但挤着挤着她们变成侧面对我，没多久我发现她们开始在用眼角望我。其中一个凑到另一个的耳朵边悄悄说了一句，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卫助理？”一个姑娘试探的叫了我一下。
    “恩，怎么？”我低头看那姑娘
    她支支吾吾
    “呃，你昨天拿来报的帐弄好了。”
    “好，我一会来拿。”我回答
    那姑娘灿烂一笑
    电梯门开的时候，我跟在她们身后出去，我听见她低声给另一个人说
    ‘看吧，看吧，我说那照片就是他。’接着二人挽在一起蹦蹦跳跳走掉了。
    这叫什么事？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