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遮我一世离愁
    突然，很想抱一下你。
    微凉的流年你是否在我心底悄悄地埋下一粒种子。
    我在时光机中流离失所。
    记得那个雨天，单薄的背影。
    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今天想去哪里玩？秦轩一边说着一边吃口面包。
    哪里都不想去，人多又冷。在家呆着吧。沐言摘下围裙道。
    呆着？那多无聊……秦轩皱眉。
    有吗？和你在一起不管干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无聊啊……沐言拿起面包。秦轩看着他……沐言反应过来慌忙道我……我说着玩呢，干嘛一脸那个表情。
    哦。秦轩埋头继续吃面包。半晌道我一直想等你来了，要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没想到还是你下厨了。你做饭的手艺果然比我强……
    废话！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出身。秦轩白他一眼，叔叔阿姨对你还好吧？好啊，沐言道只是……终究不是一家人。你还是自己住？秦轩问。嗯。沐言点头。这么多年一个人住惯了。秦轩不知说什么好。沐言笑道瞧你这里跟个猪窝似的。不如一会儿大扫除吧。啊？秦轩诧异道你这是什么癖好……沐言笑起来，他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实实在在点儿对他好。给他收拾房间，给他洗衣服，这样才真实。
    浩浩荡荡的大扫除不一会儿便开始了。沐言井井有序地从上打下从内到外收拾着，而一旁的秦轩一会儿捡起仍在角落的漫画书欣赏半天，一会儿又会发现丢在床底下的周边……大哥，你是在玩寻宝游戏么？沐言怒道。呵呵……秦轩笑起来，你看找不到的东西统统又回来了。沐言抡起泰迪砸向他，还不是你平时乱扔！两人互掐起来，空中的泰迪，漫画书，枕头各种物品满天飞……不难想象屋子比之前更乱了。沐言与秦轩喘着气倒在床上，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啊……沐言笑道哎妈呀……乐死我了。
    秦轩望着天花板还记得学校后面那个废弃的铁轨么？沐言道废话，当然记得。算起来也是咱俩认识的地方……秦轩道好怀念啊。怀念？沐言诧异老子可是一点都不怀念。哈哈……秦轩笑起来。你还笑？沐言涨红了脸。那时候的沐言还比较乖僻。当时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重点高中，可是家里人并不想让他再接着念下去。并且姑姑有一对儿女都要念书，家里负担已经很大。姑姑商量着要他去饭店帮忙。沐言原本憧憬的高中生活瞬间破碎了。他并不想去饭店工作，可他说不出口。眼看离开学越来越近，他却窝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他害怕同学问起自己的事。似乎不去上学就会低人一等，他无力承受议论的目光。一天下午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便出走了。沐言坐着公交来到自己将要就读的高中。恢弘气派的大理石雕塑，向远处望去是巨大的橡胶操场。人影三三两两的跑着，夏天的太阳格外毒辣，他的汗水浸湿了自己的t恤。操场上传来的笑声一直传到他的耳朵里。仿佛他也是一份子。沐言认为走进这里才是青春的开始，才是属于一个勇士的舞台。
    门卫不让他进去，沐言只好绕到学校后面，他想看看藏在静谧处的楼宇。穿过一片小树林爬上山丘，整个学校呈现在他眼前。他痴痴地望着……身后是一条铁轨，沐言坐下，滚烫滚烫的铁轨烧了他的屁股。就在这里结束自己吧。沐言想着。变成冤魂徘徊在学校附近也挺传奇。他龇牙咧嘴地躺下等待着火车踏过自己幼小的身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后一个长得十分欠揍的人正在画他，你……你干什么？沐言恼怒。秦轩笑起来对不起，看你睡得挺有意思，就人不住画下来了。你，你侵犯我肖像权！沐言恶狠狠地跳起来。他浑身酸痛……走进跟前是一张稚气又好看的脸。小白脸……沐言心里恶语。他凑近看画，画的真好……他忍不住暗叹。笔法灵活一看就是老手。秦轩笑起来，你长得梨花带雨，要是个女孩我会把你画的更美。沐言欲哭无泪……把画给我，沐言掐腰。不给！秦轩藏进身后。你……俩人拉扯起来，秦轩一不小心将沐言推倒在地。他慌了神，伸手拉沐言。谁知沐言竟像个孩子般啼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秦轩摸不着头脑，想来摔一下也至于哭成这样，真是堪比窦娥。对不起……秦轩不停得道歉。身上的手绢，纸巾统统都被沐言抹了个便。秦轩只好把衣服也借给他抹。从惊天地泣鬼神的狼嚎到期期艾艾，天已近黄昏。晚霞满天恍如梦境。沐言吸吸鼻子道谢谢你。谢我干什么？秦轩更不好意思，是我错在先。我把画给你……说着拿出手上的画。不用了。沐言冷冷道不需要了。啊？秦轩二丈和尚。沐言把衣服丢给他，转身又躺回铁轨上。你……要做什么？秦轩诧异。老子做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沐言横起来。秦轩愣了几秒，突然爆笑不止。你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滚，一会儿见血了，别哭啊……秦轩还是狂笑着。你……你……神经病……沐言不理他。火烧云渐渐褪去，红光顺着落日一并慢慢下移。一朵朵灰色的云覆盖上来。要下雨了。秦轩喘着气。无所谓。沐言依旧看着天空。果然轰隆隆的雷声想起，豆大点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忽然警戒声响起，铁轨发出轰鸣，是要来了么？沐言想着。他感觉声音越来越近。他闭上眼睛，小说里常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像一个梦境。说不定再起醒来后他会看到自己的爸妈，会躺在自己床上……怎么还没来？沐言正开眼。秦轩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他绷着自己笑肌指了指远处道车来了……沐言顺着望去……草！他大跌眼镜。无数截拉煤的火车正以龟速向前行驶。列车头一位列员正拿着小红旗向他挥手。那速度恐怕连拖拉机都不如。沐言大恼，这不是侮辱自己的生命么？秦轩爆笑还不快起来……忘了告诉你，这车是可以停的……你！沐言涨红脸你……竟然现在才说，我不起！太丢面子了……沐言打起滚儿来。秦轩上去拽他，一直到拉煤的火车停在二人面前。列车员一番批评教育。之后二人呆立在雨中看着煤车缓缓离开。秦轩将外罩撑在沐言头顶，沐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二人对视片刻，竟都笑了起来。很多年后，每一次做地铁，秦轩都会嘲笑他要卧也得卧和谐号啊……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秦轩拿起枕头放到一边，现在有高铁了，下次咱们可以去试试……
    滚！沐言捶他。秦轩握住他的手顺势压到了沐言身上。突然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秦轩看着他眼神迷离。沐言心跳加快，秦轩凑到他的脸前停了半秒转而将唇附在沐言耳旁我有事想给你说……沐言恍惚着，有一瞬间他怀疑秦轩是喜欢他的。这可能只是错觉。沐言回过神道什么事啊？
    滴滴……滴滴……
    秦轩手机响起来。喂……你的电话，快接啊。秦轩盯着手机屏匆匆跑了出去。什么电话神秘兮兮的。沐言正想着中午吃什么，秦轩便回来了。怎么了？沐言问。秦轩不知如何开口我……我女朋友来了，说要给我个惊喜……沐言怔住片刻又笑起来，靠，你女朋友还真是浪漫……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她，你呢……秦轩问。我正好去看看几个朋友，不用管我了。沐言笑着回道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他北京哪有什么朋友……那我去了秦轩说着奔下楼去，重重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回荡，他把屋子收拾干净，背上包默默地离开了……
    该死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这个时候……沐言觉得自己很多余。世界这么大竟不知道去哪……有些事情可能是上天注定要你这样苦逼地过一辈子。从记事起就作为被寄养在姑姑家的外人而活着。他的父母在沐言出生不久后因为意外乘风归去。沐言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吃什么做什么都尽量表现的乖巧些。大多数时候他的想法总是活着就很好了。从没有买过新衣服，从没有被亲人拥抱过，餐桌上小心翼翼地吃饭也不敢去夹自己喜欢的菜。就这样渺小而卑微的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活到现在。他为什么会活下来？因为他有想要守护的人……倘若有一天再也不需要他的守护，那沐言活着的意义又该是什么？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那会是比死更恐怖的事情。沐言站在火车站，等待着回家的火车。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有些落寞。被遗忘的感觉应该是他最好的朋友才对。可是此刻他竟有些无措了。手机响起来，是秦轩。沐言犹豫一下接听，你在哪啊？怎么还不回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姑姑说饭店里忙叫快点回去……沐言撒谎。你走了？秦轩问。嗯，我已经上火车了，你不用担心，明早就能到家……你……秦轩吼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说着挂掉了电话。沐言麻木的站起身走向检票口。回家的路格外漫长。当一个终点不再是你热切的目标，那么你的一切行动都将显得冗长而枯燥。就像沐言厌倦人生一样，对他而言最好的人生就是一夜白头。那样就能知道这一生陪你到最后的人究竟是谁？省去所有的试探，怀疑，不安，接着直奔结局。他昏昏沉沉地睡去，一个又一个的梦魇将他吞没在黑暗中。废弃的铁轨上秦轩撑着外衣为他遮挡风雨。沐言看着像神明一样的秦轩突然觉得不真实起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秦轩手里外罩似乎产生了某种魔力，遮挡的不再是风雨，而是这一世的离愁。他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依赖秦轩的吧。
    下车回家。沐言筋疲力竭。父母留给他唯一的财产就是这套房子。一条短信发来到家了给我说一声，秦轩。沐言心里冷哼一声，还乖乖回了短信。我到了你放心吧……祝你们夫妻二人玩得愉快。这句话略带讽刺。很快回复过来放心，会的！沐言气的扔掉手机，跟你的女朋友都见鬼去吧！沐言！门外传里敲门声。谁啊……沐言没好气的开门。顿时傻了眼。楠宇……他慌忙关门。你还想往哪跑！楠宇挤进来，真是让我好找……沐言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你……你怎么来了？沐言嬉皮笑脸。你说我怎么来了？那次的事情……楠宇顿一下又看向他，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沐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楠宇抱住。我想和你在一起。楠宇言简意赅所以考虑一下我吧。开什么玩笑……沐言笑起来。楠宇搂紧他我没开玩笑，你这小妖精要是再继续放荡下去，指不定被谁骗了呢。沐言嗔怒我看你就是其中之一吧！楠宇笑起来被我骗总归比别人骗好……说着解开他的裤子。喂，这是客厅……那咱们去卧室？楠宇道。沐言搂住他回眸脸上的笑容突然怔住，秦轩不知何时站已站在门外大土豆……沐言哑然失色。他都看到了……秦轩走过来一巴掌狠狠地摔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你干什么？楠宇一拳上去。秦轩退后几步眼神冰冷。沐言拉住楠宇。你看到了……沐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你真让我恶心！秦轩说罢摔门而去。
    沐言揉揉脸笑起来，楠宇心疼地搂住他。干嘛？沐言推开他。老子可没那么弱。来来咱么继续……沐言说着要去扯楠宇的衣服，楠宇躲开。行了，跟我还他妈的装……他就是秦轩？沐言不语。楠宇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等你好点我再来。楠宇下了楼，他知道沐言一定在哭。沐言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泪。楠宇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只要看他嬉皮笑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