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财富的价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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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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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恩布尔贪婪的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老医生感觉不到来自后方的威胁,肥胖的身子挣扎起来,一只手从纸张之间勾出了什么,学生见势将撩火棍放到了脚边的地上。“噢噢!”医生赞叹着:“这是——”
学生看着大夫几乎是陶醉的样子,一抹飘忽不定的嘲弄翻动着嘴角:“大夫,你的眼光真好,这是古巴货。好不容易才能弄到一点。”
德国医生用指尖精细地捻起一小块地上那颜色特殊的枯叶,然后颤抖着放到舌尖,叶子精妙的味道在那张油光水滑的面皮上激出一阵令人反胃的失神欢感。看着医生的动作,黑发的年轻人咬了咬下唇,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颈项血管流了下去,冰冷的刺激在圣诞的寒冬中几乎令人失去知觉。
“大夫你的眼光很好!”
“只有这么一点,可值不了24美元啊,小东西!”老男人在笑着。
年轻人回头看了看躺在床板上的“同事”:“好吧。”
达吕斯端着早饭走到了可以俯视曼哈顿的帝王大厅之中。
“主人!”
艾瑞克似乎迟了一会,才从手中的乐谱中回过神,裹在红色的天鹅绒睡袍中,达吕斯的主人而今并没有戴上那令人厌恶绝望的面具,他沉稳地瞄了一眼站得笔直的达吕斯。“昨天,你也听了一晚上吧。”
“听到主人的风琴,是很难入睡的。”达吕斯的眼中似乎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魅影对着自己的影子低声说道:“我考虑了很久,这东西是真的配得上那个新剧场的作品吗?”
达吕斯放下手中的餐盘,微细的晨光中,其背影刚直如无机物:“您是在问我,配得上那个剧场,还是配得上别的什么人?”
艾瑞克一只手撑起自己的下颔,变更了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姿势:“这段时间,你很不规矩,作为主人,我当然不会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四处找人调查我的背景,究竟意欲何为?”
达吕斯没有回答,黑色的背影依旧毫无颤抖,动作迅捷地整理好餐盘和食具之后,他为伟大的财神主人拿来一把红木制的椅子,一切准备就绪,仆人恭谦地在椅子前弯腰恭请主人就位。
一半人类一半恶魔的主人静静地望着自己的仆人,然后哑然失笑,将手中的乐谱慎重地放到一边,高瘦的身影站起身,蝙蝠一般抖动着华贵的红色睡袍,低沉的男声充满了威胁:“不要忘记,我是科尼岛的主人,即使你手中的钱财可以用来买通这个世界,那些财富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想,整个美国都会狩猎你的项上人头。”这样对自己的仆人说完之后,男人坐下身用餐:“现在还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你真的觉得,你那卑鄙的偷窥会始终藏在暗处无人所知吗?可笑。”
所以,在曼哈顿伟大的主人正在低头进食之时,达吕斯毫无人色的眼睛抬起,望向无穷无尽向宇宙深处延展的灰色天空,过去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即使他还记得起来,那个深黑色充满罪恶的堕落街巷,死亡在每个角落蔓延的烟草工厂,还有——他的人心还未被剥夺之前的青年时光,
那个他还有着恻隐之心,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冒着生命危险救回自己的小公寓,那个达吕斯还能被称作为人的时光。
“主人,你的歌声——
“实在是非常美妙。”
曼哈顿的街头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欢之中,胡子拉茬的德国药师正在调配手中的药剂,乍看之下苍白羸瘦的中年人挺着凸起下垂的小肚子在玻璃柜子前面晃荡,简直就是一副时下流行的漫画景象,满布血丝的眼睛圆瞪着看着橱窗外面欢笑的人流,两片嘴唇吐出恶毒的咒骂:“该死的美国人,该死的曼哈顿!”
手中的玻璃瓶不断晃动,怒意满溢在空荡荡的药剂房里,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日子都是那么不好过,那些烦人的群众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工厂里面为自己多挣些买药的钱呢。
“今天是什么日子。”冷冰冰的问句伴着激烈的开门声瞬间将药剂师冲醒,药剂师慌忙抬起头,冷硬的黑发年轻人以熟悉的姿势取下脖子上的薄围巾扔到等候的椅子上,一份当天的报纸被扫到地上。
“啊——”药剂师的发声难得优雅,日耳曼口音的英语嘲弄地说着:“夏洛的天使,总统阁下,法国第一的天使夫人,人们总忘记人无完人这个基本的常识,大肆用低俗的方式庆祝别人的欢乐,甚至忘记了自己才是不快乐的那个,自己还没争取到快乐呢。”
达吕斯以一种特有的僵直步伐走到玻璃柜前面,鄙夷地看着柜子里整整齐齐陈列的瓶瓶罐罐,“我以为我们的货会在最上面。”
药剂师甩了甩手中的工作,放到一边:“大少爷,那些东西警察都看不下去,只能卖给熟客啊,它们在特殊的地方。”
“说到地方,你该换地方了吧。”
“我想也是,可是这段时间生意不太好啊,虽然好的时候确实是大把大把的进钱。”
“我要的东西呢。”
“啊,那瓶强效护嗓剂?当然——”
“该死,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小生意花了多少心血。”
“虽然付出了心血,支票上不还是您老板的名字么——”无辜地举起手,然后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小上司:“我可没偷看那几个神圣的字母,什么都不知道。”
冷冽的眼神狠狠地盯着药剂师,达吕斯的语速慢了许多:“我要的东西先拿来——”
药剂师摆摆手,将小眼镜架上鼻梁,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过一支鹅毛笔:“调配药剂是一项精细的活动,”笔尖在身后的小桌上若有若无地轻轻滑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妙的咔哒一声,小桌的边缘凸出一小块:“我们的作品,对,让我肆意将其称之为作品,取决于您的要求,越是精细地要求,要达到就越是困难。”变魔术般从凸起中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小指微微翘起,达吕斯的货品被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看看这美妙的颜色,有哪个画家能够精细描绘,太多的层次被安置在这个小小天堂里面了,您告诉我要对哪个部位起效果,要起多大的效果,要持续多长时间,是的,我不会问您要这古怪的药剂做什么,但是我当时几乎是用阿拉伯数字在衡量这计量的黄金比例。”
达吕斯伸手拿住药瓶,鹅毛笔的简短地撩了一下苍白的手背:“要我说,最简单粗陋的东西就是毒药,那简直就称不上是艺术品,只要能够在你的体内一下炸开,然后将卑陋的灵魂撵下地狱就行了——对吗,达吕斯少爷。”
“毒药要用在受害者的身上才能彰显其作用,这种东西的精妙之处不在于它的目的,而在于它发挥作用之前繁杂的构思和技巧,要有一个伟大的目标,和一个足以名垂青史的悲剧结局。”
“就像您之前所谈到的。”
“人的命运,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断定的,即使你穷尽这世上的成分,相比起来也还是太过粗陋了。”达吕斯转过身,窗外的人流茫然无知的庆贺着巨大歌剧院的落成,尽管他们都无缘在那个黄金的殿堂中欣赏到哪怕一词一句。
“只有金钱,才是万能的。”
过去的故事讲到这里,也只是向各位亲爱的读者们讲述了一半而已,可是就现在来说,作者拿出全心全意的诚恳,希望各位了解,这些线索对于故事已经足够了,所以,以上的一切事件,从最初相遇的十数年前,到《夏洛的天使》开演的数小时前为止,用蜿蜒的线条绘出了一个不甘于命运却又自怜自艾的可悲青年,我们说,一个完整的故事,包涵着过去与现在,还有大家最关心的结局,那么,这个青年,在魅影的舞台华丽绽放之时,正在何处呢——嘘——
“噢,天啊,这些观众恐怕很难饶过可怜的艾瑞克了。”达伦老教授的面孔上充满了怪异的喜悦。
考思林·诺曼夫人听闻达伦的自语之后,立即以惊异的语气问道:“噢,天啊,达伦教授,这位神秘的歌唱家叫艾瑞克吗?天啊,您认识这位天使般的歌手吗?”诺曼夫人以一种不自然的高音追问着。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达伦教授听着诺曼夫人的高声诘问,顿时慌张地双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啊,啊我是说,我是说,写歌的那个人,天啊,我说的是作曲家——等等——这不是——”达伦惊慌失措,:“这不是说我认识他!”
诺曼夫人讶异地捂着嘴,一副做作的贵妇般优雅,身子自然地侧依到自己情人的身上:“竟然不是歌唱家么,天啊,是作曲家,您认识的是作曲家么?我们这样的平民如果有可能面见一下如此高雅的人,该是多么的荣幸啊!”
达洛夫搂着夫人,有些许的无奈快速地流淌了过去,“我想,作为学术上的朋友也许并不是那么方便交流的吧,亲爱的夫人,您是那么温柔,应该体谅一下作为教授的难处,对吗??”
转下头,夫人看着达洛夫竟然有些坚定的眼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噢——这是当然,其实一个名字也是不错的谈资。”
不适应女性追逼的达伦教授这才松了一口气,以感激的目光看向自己过去的学生。
“这就够了吗?”
当前一幕的狂欢逐渐降温之时,三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问询。
“一个名字当然不够,能够让名字附着上意义的应当是其本身所具有的——财富!”
三人转过头,不同程度的震惊瞬间爬上他们的脸孔。。
那个早就忘记普通人感情表达的母亲,颤颤巍巍地呼唤着失踪已久的儿子的名字:“艾森,艾森!”
夫人的无措地捂着嘴。
“上帝啊,你为什么要活着回来?!!!”
“因为歌剧还没有写完。”达吕斯这样回答到:“我终于知道财富的价值了,所以循着歌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