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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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越风回到府上已是夜黑,吃过饭便想起了白天之事,便叫了展小楼询问。
展小楼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只听得在场之人个个称奇,便是原本板着脸的寒越风,也不禁面露笑意。
左武本是粗人,听展小楼说得曲折,如同茶馆说书一般,不禁连连称赞小楼聪明,拍着小楼的肩膀笑道:“行啊!小楼,平日里只道你人畜无害,没想到你也如此狡诈。”
这也不知道是在称赞还是讽刺的话,听得展小楼不禁一阵脸红,苦笑道:“不过是灵机一动,便编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左武爽朗的大笑道:“这说得是神乎其神,只怕是我也会被骗了去。”
左洪也赞许的点点头,道:“小楼你观察甚细,先用那陈老板之子来拉近乎,不仅缓和当时紧张的局面,又降低了他的戒心,此招甚妙。”
说罢,又有些疑惑,问小楼道:“小楼你也懂那岐黄之术?”
展小楼笑道:“我哪懂什么医术?不过是当初在宁安每日当差无所事事,听得大夫几句皮毛,又了些乡里土方,才瞎编了几句。”
左洪有些皱眉,道:“你给他的药方可有把握?”
展小楼闻言信心十足,道:“陈老板四十多岁才生一子,自然是当成宝贝疙瘩,天天大鱼大肉,一生病便是药不断,加上平日各种进补,不过才几岁的小儿,哪受得了?我开的方子,便是三餐少鱼少肉,多食瓜果蔬菜。那陈公子这番进补,定是身材肥胖,这等贵公子,平日里都是奶娘抱着,哪有走动?当是运动不足,我便嘱他每日让奶娘带着陈公子散步半个时辰,不能抱他。如此不出半年,陈公子身体定会大为好转。”
左洪听得有理,连连点头,便是寒越风,心里也暗叹小楼心思之细。
寒越风想了片刻,问展小楼道:“那你又怎知那陈福悦会听信你此等传说?”
展小楼笑了,眼里有些狡黠,道:“我当然不知。只是若信了自然最好,若不信,以王爷的财力和为人,定会以诚信为本将此事担下,万不会为了区区一车货物而得罪老顾客,如此小楼便自作主张了。”
寒越风听得便是一堵,却也不禁赞展小楼的机智过人,这么一说,便是那陈福悦不信,自己只怕也无法怪罪于他。也笑道:“说是如此,不过我见你定是有几分把握他会上当才是。”
展小楼见他了然于胸的模样,便也不隐瞒,道:“倒有七分把握。”
见他如此自信,寒越风也不禁有些好奇,让他说出个究竟来。
展小楼道:“往日与他酒桌上相见,也偶有寒暄几句。陈老板虽是精明,但在桌上他必坐财位,脖子佩戴着大师开光的金观音,腰间还有玉如意,看得出此人是十分迷信。对于此类神话传说自然先入为主有几分相信。”
在场几人点点头,寒越风倒也惊奇,往日只道这小楼善于人交际,酒量也不浅,便利用他为自己酒桌挡酒谈生意,万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细心,将各人的性格倒是摸得清楚。
正想着,展小楼又开了口,继续说道:“我先给他孩子开了药方,他本有几分信任于我。而这洛阳本就是个传说之地,别说是本地人对此类传说是口口相传,甚至还有各种集会庆典,便是没有到过此处的外地人,也都对洛阳的传说略之一二。我便利用了洛阳民间流传最广的花神和洛神,又使得故事有了几分可信度。”
左武一听也明白了几分,笑道:“小楼你定是在路上就问好车上的货物和上船时间,才想了这么个故事。”
展小楼闻言点点头,道:“正是,当时也是这么一想,便把王爷拉来做了一番胡绉,望王爷能恕罪才好。”
寒越风摆摆手道声无妨,左洪听得仔细,忽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那落水之时水面滚动?”
展小楼见此一问,便笑出声来,道:“我怎会知那落水之时之事,再说,水面又怎么如开水一般会滚动了?”
左洪奇道:“那怎么几个伙计竟一口同声的都说见了?”
展小楼是含笑不已,寒越风在一旁了然的笑道:“那几个伙计出了这般岔子,心里个个惊慌失措,本来就相互在推卸责任,竟然有人为他们找个借口,当然是顺梯而下了。”
展小楼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寒越风,笑着点点头承认。
左武却有些不服气,道:“那万一他们没接口怎么办?”
展小楼又笑了,道:“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我便会细细询问当时情形,胡诌其中一个为异象,他又怎知是假。”
此言听得几人连连点头。
展小楼说完故事,心里细细回想,便有些羞愧道:“虽然此计成功,但必竟是使了手段,如此情景,本应双方各担一半,不过是当时见了陈掌柜带病求情,可他们还是咄咄逼人,才下了狠心设计相骗,心里却颇感不安。”
几人知道小楼个性,左洪左武便宽慰道:“那陈福悦也是出了名的奸商,诈他一诈却也无妨。”
虽是如此,展小楼却仍觉有些耿耿于怀。
寒越风见他如此妇人之仁心下有点可惜,暗恃:看来这展小楼是从商奇才,只可惜有贼心没贼胆,终究成不了大事。今日看他表现出众,本欲把他培养出来,怕是不成器。心里这番想着,却仍面不改色,见其内疚,便笑道:“差人问问这车货物本要多少银子,结算出来便把那银子捐给穷苦人家吧。”
正低着头不说话的展小楼有些诧异的看着寒越风,心里虽然觉得此举甚好,可这九王爷时而能看透人的心思般处处为你着想,时而却勃然大怒的要人小命,实在是让人疑惑看不透。
当下也便掩了心思抬头笑道:“那就代百姓多谢王爷。还有一事望王爷配合。”
寒越风剑眉一抬,笑道:“什么事?”
展小楼道:“明日陈福悦要宴请王爷,望王爷装了发怒的模样才好,定能让陈福悦深信不疑。”
寒越风心里倒是一赞,这展小楼心思细腻,竟也想得十分周全,便大笑道:“这正不用说,竟然演戏便演了全套。”说罢,便难得童心大起朝他眨眨眼,道:“到时候便也让你见识下我的演技如何?”
九王爷倒是第一回有如此孩子气一般举动,周围的人都是一呆,随既几人便大笑起来。
洛阳城中的泌香楼是城中生意最好的食府,二楼的雅间里坐了几个人,全是洛阳城中最有名的商户老板。寒越风化身的永浩商行大当家越风,与这些商户老板常有来往,故一进屋便是十分熟络的扯开笑脸与众人打着招呼:“唉哟,宋老板,好久不见,您可是越来越有福态啦!”“金老板最近生意可好?”“唉!这不是陈老板吗?唉呀是我的错,今日竟最后才到,定要自罚三杯!”
展小楼跟着寒越风进了雅间,便见着寒越风堆了笑脸四处打招呼,虽曾跟着他四处经商早已见过,心里还是不由得叹道:“这九王爷当真是个人物,殿堂之上气宇轩昂,市井之中也能俗不可耐,自己这般小井市民是断然不能与之相比。”
心里想着,脸上却装了一副愁容的模样,见了人打招呼也只是勉强笑笑。陈福贵迎上前来,笑道:“展掌柜!来来,坐坐!”说罢,便把他迎到寒越风的身边坐下,自己在他另一手也落了座。
寒越风见了身边坐了展小楼便变了脸,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又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陈福悦看在眼里,拉了展小楼问道:“怎么?出事了?”
展小楼苦了张脸,看看寒越风正笑着跟人举杯敬着酒,唉声道:“越当家的听说我没把事办好,狠骂一顿不说,还减了好几个月的俸禄。不光如此,我看他只怕是看出我把内情告诉了你,如今也不再信任于我,前段时间他本欲把我调入总部当二当家的,这下不光是泡汤了,而且听说还要把我贬去分号当二掌柜,真是愁煞人了。”
陈福悦听得此言,再看看寒越风对展小楼爱理不理,心里暗喜对那件事再无怀疑,道:“展兄弟的情我陈福悦自然是领了而且我便咬了口一无所知,他也不会拿你怎样。,展兄弟也别担心,以兄弟你的本事,这越当家的不看重是他的损失。”
如此一说展小楼才勉强笑了笑,道:“只盼越当家的能信,减几个月的俸禄也就罢了,别误了我了前途才好。”
陈福悦又是一番安慰,眼里瞅到寒越风正放下酒杯看过来,便拉了拉展小楼的衣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酒杯对寒越风笑道:“越当家的,昨天的事还真不好意思。”
听他提起昨天的事,寒越风不禁有些怒气的瞥了展小楼一眼,展小楼一个哆嗦的往后靠靠,陈福悦瞧在眼里,大笑的说道:“越当家的,昨天本是我家伙计失手,本就应诚悦担责,却没想到我家伙不懂事想去闹事,幸得展掌柜耐心劝解,而越当家也为人豪爽,愿一力承担。我陈福悦对越当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是羞愧难当,便跟展掌柜说了,这损失自然是由我诚悦负责!”
寒越风脸色变了两变,听得陈福悦是一口一个称赞,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也笑道:“陈老板过奖了,说起来我也有不是,昨天本应亲自来跟陈老板解决此事,可却又被家事耽搁了。望陈老板多多原谅才是!”
两人一来我一去的相互客套着,又敬了几回酒,便都有了些醉意,寒越风也便醉眼熏熏的试探道:“展掌柜虽然跟我有些日子,人虽机灵但毕竟年轻,派他前去实非得已,只盼他别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陈老板才好。”
展小楼是心一惊,看在眼里的陈福悦笑道:“越当家的倒是多虑了,展掌柜虽然年轻,为人却是十分谦和,昨日到场三言两语便稳住了场面,不仅丝毫没责怪伙计,还一力担保永浩愿为此事负全责,那当真便是气度不凡啦。正是此等气度让我伙计羞愧难当告诉我实情仍是我方失手,要不然当真错怪永浩了。越当家的手下有此等伙计,难怪能生意红火,遍布全国啊!”
寒越风离得此言,神情一松,看向展小楼的脸色也缓和不少,回头望着陈福悦笑道:“过奖过奖!陈老板才是财源广进,生意越做越大啊!”
两人相互吹捧一会儿,又同周围的老板相互敬酒说些祝福的场面话,不到一个时辰,便都已经是醉得七七八八了。如此,便有人陆陆续续的告辞,陈福悦趁了寒越风同人道别,拉过展小楼低声得意的道:“展兄弟,我说了你放一万个心,这越掌柜绝不会疑心于你!”
展小楼便装了千恩万谢的模样,感激的说道:“多谢陈老板为我遮掩,小楼日后也定当相报!”
陈福悦对他的十分满意,便笑道:“展兄弟也别说见外话了,日后我有了好处也不会忘记展兄弟你。”说罢,便装了醉酒的模样,摇摇晃晃的走到寒越风身边道:“越当家的,我这酒量也就到这了,再下去可就得趴下了。今日便先别过越老板,改日有空咱们再喝一杯!”
寒越风也是勉强支撑着笑笑道:“陈,陈老板,我,我也是喝高了,也得走了。展,展掌柜!过过来扶我!”
展小楼应了一声,把寒越风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便同陈福悦告了别,陈福悦看了看寒越风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朝展小楼会意的笑笑,几人便分道而去。
展小楼扶着寒越风下了楼,扶他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的向前跑动,布帘一放下,寒越风便直起身来,哪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他笑着对展小楼说道:“这次陈福悦便是深信不疑了。”
展小楼也笑道:“你要瞒了他,他要瞒了你,当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寒越风笑道:“商场本就是个尔虞我诈之所,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楚?不过,看上去到是有些意外收获。那陈福悦经过此事,似乎对你有了信任,还只道你可为他办事。这样更好,他诚悦商行财力雄厚,分店遍布全国,以后自有用得着的地方。”
展小楼闻言皱了皱眉,他本性温善,此番也是意外之举,陈福悦虽说为人精明,但毕竟为他无怨,待他也算和气,想起以后还要利用,便有些不安。想起自己又是仗着小聪明,平惹了王爷的注意有违他本意,再想起凤阳临行前的嘱咐,便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寒越风看在眼里,心里又叹一回,这小子有从商天赋,却始终太仁慈,终究不能成器,思罢可惜了一番,抬头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自不会让你做些伤天害理,损人阴德之事。”
展小楼闻言,总算稍感心安,此番斗智倒惹了两人都有些疲惫,在这颠簸的马车之上也便不在言语,都闭了眼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