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词「完结」  忘词(逗比作者的恶搞式自传,观看需谨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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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偶然翻出来N年前在一个私人朋友论坛里写的征文,自传式恶搞文,所有桥段和细节都来自本人的真实生活,基本就一三等残疾的血泪史励志文,观看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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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老是忘词。
    记得刚入学的第一天,老师布置大家背26个拼音字母,先背完先回家。她眼见着身边的小朋友们争先恐后的排队到老师面前背书,看着崭新的教科书里那几排无规律扭曲的花体字母,心里渐渐堕入恐慌。
    最后,在隔壁班当班主任的妈妈放学后把她领回了家,当时,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回到家,爸妈几经诱导,最终放弃,对着不开窍的她失望的摇头。
    “这孩子,看来不是读书那块料。”她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听见爸爸在门口对妈妈小声说。
    如果是现在,她会昂起头,鼻孔朝地的训斥门外那对不厚道的父母:其实她只是不是背书那块料,不过就是记忆功能性障碍而已。简单的说,就是背诵不能。
    但是当时,她什么也没说。因为背不出书在一个人的空教室里等着家长的那段漫长时间,她盯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那片窗格大小的阴影,从那天起就一直伴随她,从未离弃。
    其实她的成绩并没有父母想象的那么糟,相反,她一直是班里的优秀生——虽然她的九九乘法表似乎是在初中以后才渐渐记牢。
    那时候的优秀生必然会受到老师的格外青睐,重点培养。于是,她的学生生涯开始变得多彩多姿。
    她开始代表班级参加年级的诗歌朗诵比赛,她觉得自己准备充分,带着讲稿,信心满满的坐在大教室下,等着自己上场的那一刻。
    但在看到前几位选手或慷慨激昂,或感人肺腑的精彩表演后,她紧紧握在手里的讲稿渐渐被手心的汗水浸湿。轮到她表演的时候,她茫然的走上台,手足无措的站定,眼睛略过台下乌压压一片的人头,最后将目光聚集在教室对面白色墙壁的某一点,颤抖的开口: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评委,你们好,今天我朗诵的题目是,呃,是……”
    她忘词了。
    她想也许她不应该盯着那片空白的墙壁以致于她的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要是她当时干脆背过身盯着角落里写有“本日值日生”五个大字的黑板,或许她至少能想起她那天朗诵的题目也是五个字——我们的祖国。
    不过,更让她郁闷的是,老师骗了她。
    当时,老师让她报名的时候,说的可是诗歌朗诵,又不是诗歌背诵,没有人事先告诉她,诗歌朗诵要……脱稿。
    如果照着讲稿念,她也能慷慨激昂,感人肺腑,发挥好了说不定能怒发冲冠,声泪俱下。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选手在拼命搜寻不知在脑海里哪一个角落里的下一句词的时候,也会慷慨激昂,会感人肺腑,还能附带超有感染力的握拳,挥手,低头,扶额等煽情动作。
    她愤怒了,她觉得那些选手都太虚伪,想词时候的表情,难道不应该是痛苦,焦灼,无奈而茫然的吗?想词时候的动作,难道不是皱眉,翻眼,看天,左顾而右盼吗?
    但是,没有人为她解惑。
    老师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她首战不利的小小失误,坚决不肯放弃她,她又被推向了辩论赛的讲台。
    那次她是三辩,她仔细问清楚了比赛规则,带小纸条欣然上场。
    其他辨手也带有小纸条,但大多都只记有几个关键词或是关键论点以防遗漏,在慷慨陈词的时候偶尔会低头瞄上两眼,她的比较不同,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该说的每一个字,在整个陈词的过程中,因为字太密太小难以辨认,她一直没来得及抬头。
    最后,在那个只要参与,人人有奖的年代,她获得了最佳台风奖。
    评委的意见是:这位辩手的陈词最不具攻击性,即使到后来有点失控的自由辩论场合,也一直保持亲切的微笑,冷静的聆听对方及己方辩手的唇枪舌剑,这种风度实属难能可贵。
    她有点喜出忘外,她不知道原来插不上嘴也是一种美德,她发现辩论赛是世界上最公平合理的竞赛项目。
    但是老师却没发现她对辩论赛的热情和执着,老师在下一届辩论赛的名单上,把她的名字划掉,欲言又止的对她说:
    “不如,你试着去做做播音员吧。”
    她的音色很美,吐字清晰,语感流畅。
    每天下午课间休息的15分钟内,当她坐在校广播室拿着播音稿对着话筒,把自己的声音传送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时,她觉得老师果然是个敏锐的淘金者,播音员也许是世界上最适合她的工作。
    不久,她就获得了“学校最佳播音员”的荣誉称号,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情,她也许能一辈子坐在话筒后面幸福的照本宣科。
    校播音员最繁忙的时候,是在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是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按顺序收集每个班的通讯员跑着送来的通讯稿,不间断的播送新闻。
    她播送新闻的时候,语速较平时快,尾音微微上扬,配合赛场的气氛,拌点热烈紧张或是欣喜激动的调味料。一切都非常完美,直到她看到了那份通讯稿。
    其实那份通讯稿很普通,只是里面的好消息是属于当时她所在班的头号敌对班级。这些年两个班明争暗斗,到了头破血流的地步。
    敌班的好消息,就是己班的噩耗。
    何况是最体现班级集体荣誉感的四程接力赛跑。
    她趁人不注意把那篇稿子抽出,挪到了厚厚一沓通讯稿的最末尾,把手头所有的稿件全念完,才不情愿的拿起敌人的捷报。
    她用懒洋洋的敷衍语气含混不清的嘟囔那篇报导,那语气不象是在赞颂少年热血拼搏团结奋进,倒象是一个资深流氓在轻蔑的冷眼旁观一群顽童打群架。
    她被突然涌上的热血充昏了头脑。她失去了身为播音员应该具有的严谨和客观,她忘记了照本宣科是这份工作的坚实基础和基本前提,她擅自改动了剧本,她在这次最没有职业道德的播音最后,加上了个“呸”字。
    那个“呸”字声音不大,但是爆破音的威力巨大,鼓动了全校每一个人的耳膜。
    运动会结束之后,老师立刻铁青着脸找她谈心。
    她难得的少年轻狂和小小的班级荣誉感,还没来得及让她成为民间英雄,就葬送了她播音的前途。
    换个“切”字也许就不会这么耸动了,她收拾东西离开播音室前认真的思索。
    她被迫又卷入忘词的尴尬境地。
    “优秀播音员”的称号让老师开始全力栽培她唱歌。她拿到了双人唱,小合唱,大合唱的无数优秀名次,同学们好奇她有那么好的嗓音条件,为什么不参加独唱比赛。
    她有点讪讪,谁都不想跟别人一起分享奖品,但她没办法记住整首歌的歌词,合唱的话忘词可以跟着混,双人唱的话,背诵的内容可以少一半,而思考的时间可以多一半。
    如果有哼唱比赛的话,一个人上就完全没问题了。
    其实她的记性功能性障碍还不止表现在忘词上。她同样无法记住稍微复杂的连续动作。
    所以她的课外活动绝对不选舞蹈,她完全没办法记住什么时候该提左手,什么时候该伸右腿。她在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也永远比别人慢上小半拍。
    她当时进了学校仪仗队,走正步的时候威风,痛快,最重要的是,正步只有三个简单动作左右左重复循环——好记。
    校长检阅的那一次,整个依仗队群情激昂,斗志满满。她也不例外,那次她的脚掌伸的特平,踏下去的时候格外有力。
    最后,校长特别走到她的面前,赞叹道:
    “你最有气势!”
    她惊喜的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我还没见过同手同脚都能这么有气势的!”校长补充道。
    这……一定是幻听!!!
    之后,她被调到了依仗队后面的小鼓队。
    老师的理由是,打小鼓的话,只要节拍正确,没人会在意你哪个节拍是出自左手,哪个节拍是出自右手。
    于是,上大学之后,体育课她毫不犹豫的选修了太极拳。
    太极的奥义就在于阴阳协调,绝对对称,同一套动作左右各一遍。评分时老师只看感觉,不会在意你先往左,还是先往右。而且,太极的节奏全凭自己掌握,她在缓慢的做出第一个动作的时候,有充裕的时间在记忆的深处寻找第二个动作。
    太级的胜利让她重拾了勇气,她开始积极参加表演。
    那时,班上正好有个自编自导自演的大型恶搞剧目,她在里面担任重要角色——林黛玉……的幕后配音。
    不要小看配音这个工种,当时大学的舞台设备简陋,无法给每个人配备袖珍话筒,除非你表演默剧,否则,幕后的配音工作,必不可少。
    那个剧本大约是说王熙凤开了家黑心餐馆,被媒体爆光的事。出场的人物从孔已己到武松,从郭靖到陆小凤,时空倒错,人物混杂。
    她配音的林妹妹,是个干练的女记者。台词不多,统共也就三句——
    第一句自我介绍:“我是林黛玉,出了大观园后就到了一家报社做记者,接到顾客投诉blahblah”
    第二句配合情节,林妹妹严词拒绝了凤姐请吃饭的贿赂:“想摆鸿门宴哪!”
    最后一句收尾:“以上是我台对XX事件的报导,相关后续blahblah”
    由于是在幕后配音,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剧本念,完全没有忘词的风险。
    这部大型讽刺恶搞剧在系里演出的时候引起了轰动,系里推荐到了院里,院里最后又推荐到了学校,几经审查,最后做为学校校庆晚会的压轴节目,并全程摄像。
    没来由的,每一个参演人员心里都徒增了压力。台上的林妹妹是她同寝室的好姐们,表演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去了学校食堂聚餐,私下里琢磨着怎么能精益求精。
    “咱配合的不错。”林妹妹叉起一块鸡胸脯做势放到嘴边:“就有一点小问题,武松他们的配音都是等着台上的武松先张嘴再出声,我是先等你出声再张嘴。”
    她埋头吃,没接话,暗想,忙着看台词了,哪有空看你什么时候张嘴。
    林妹妹又说:“虽然也没什么差别啦,但台上的人表演比较被动,这次毕竟是校庆压轴,你说是吧?”
    她觉得林妹妹说的有道理,不过就是三句话,谁怕谁。
    那晚的表演大家都严阵以待,她也毅然的放下了剧本,盯着台上的林妹妹。等到她张嘴的那一刻台词才倾泻而出。
    第一句精准而流畅,与台上的林妹妹口型完全匹配,简直完美。
    她开始有点飘飘然,童年时那窗格外的阴影似乎开始渐渐离她远去。
    到了凤姐热情的邀请林妹妹吃饭的时候,她还陶醉在战胜顽症的快感中,她盯着台上林妹妹的嘴,配合她严词拒绝贿赂的耍袖动作,以掷地有声的气势向悲惨的过去决裂:
    “想吃霸王餐啊!!!”
    ……
    ……
    台上似是刮过了一阵飕飕凉风,全场死寂。
    事后,大家争先恐后在她面前阐述了“鸿门宴”与“霸王餐”的本质区别,不惜引经据典,不惜立证驳论。
    她很委屈,她何尝不知道“鸿门宴”与“霸王餐”的区别,但是,谁叫林妹妹那家伙昨晚在食堂点的小菜,全是用她的饭卡刷的,看着林妹妹的嘴,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块还没结帐的鸡脯肉……
    此次事件使她意外的从幕后转到了幕前。
    这次是出正剧,反映军民鱼水情,来军队慰问演出的大学生深夜出游,其中一位不慎落水,某连长舍身救人,自己不幸遇难。
    她要在里面演学生甲,负责跑场,同学落水时呼救,以及最后念连长遗留下的一封家书。
    要多白烂就有多白烂。
    她接到班长交给她的剧本时,不知道班长是要整她,还是要救她。
    不过在台上表演倒是轻松的多,她只要适时的做出十分高兴,百分焦急,万分悲痛等夸张的表情,就可以远离台词的困扰。
    也许,一个桥段用到多用到烂原本就是因为这个桥段特别容易打动人,当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封皱巴巴的成为遗书的家书张嘴开始哭连长的时候,台下居然有不少人开始唏嘘。
    班主任夸她的即兴表演很精彩,读信的时候手颤抖的恰到好处,感情真实流露,十分可信。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是初上大舞台不太适应紧张的发抖而已。
    这部白烂戏剧居然又大获成功,开始巡演之路。
    她渐渐熟悉舞台的感觉,班主任见她念信的手愈加稳健,颇有微词。
    无奈之下,再次上台的时候她只好强迫自己故意抖,她看着手里那张做了几场道具骗来无数泪水的皱巴巴空白信纸兀自颤抖,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忍不住笑的浑身颤抖,她忍了忍,没忍住,她只好说服自己,反正是抖,应该没差……吧?
    她的激烈情绪感染到了同台表演“哭连长”的其他同志,多场次的单一表演早就磨光了他们的耐心和意志,他们象是曝露在旱地多时已经麻木的鱼忽然嗅到了空气里的潮湿气味,身体慢慢复苏,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台上的观众们便清楚的看到台上那群“哭连长”的学生们,个个浑身颤抖,奋力的把五官扭到可以组成悲痛欲绝的位置……
    那块鸡脯肉和那封皱巴巴的空白信纸,让她成为了学校大舞台最不欢迎的人物。
    从此,她的重心转移到小舞台。
    英文听说课每学期的必考科目,就是英语戏剧。
    她回转了几天几夜,终于向她的戏剧小组拍档们坦白——她没法背台词。
    剧组里负责编剧的同学沉默良久,终于叹了一口长气,为她回去重新修改剧本。
    她出演过狮子王里的山猪,演过没有半点女人味的茱丽叶,演过跟踪不贞丈夫的妻子,演过被狗咬上场的乡下小保姆。
    所有这些角色的共同特点是,台词稀少,表演夸张,动作离谱。
    她这一组与众不同的颠覆理念令全场惊艳。
    看腻了照搬〈音乐之声〉〈傲慢与偏见〉〈蝴蝶梦〉等经典剧目的外教被逗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嘿,你们干的真不错,只是,别忘了我的课是英语听说课,不是小品表演课。”
    即使如此,外教仍给了她的小组最高分。
    毕竟浅薄的快乐,永远是最直接而又有效的。
    之后,她仍会被记忆功能性障碍所困扰。
    她还是没办法背书,如果要在课代表那里背诵,她就去搞定课代表,搞不定的话,她想办法自己做课代表。
    她选修了日语做二外,学分考试的时候老师要求抽背1-9课的句型,她折腾了好几宿,最后只能祈祷。因为无论从前往后背,还是从后往前背,她能记住的,永远是第一课。最后她抽到第6课,她只能微笑着,把抽到的纸条倒过来交给老师。
    她记不住上班途中每天都会经过的路,不得不爬上高架才能确认方向;她记不住地铁的出口,每次都要厚着脸皮问工作人员;她记不住公车的走向,带朋友回家都能坐反方向。
    她觉得卡拉OK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在KTV包房里,她可以实现独唱的梦想,但是在公司的年会上,她被要求把脸转过来对着观众演唱——于是她开始现场编词,下场的时候,她总结经验,也许下次应该尝试点首周杰伦的曲目。
    她故意选择了可以看着文字工作的翻译做饭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她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考验临场记忆力的口译。她记不住人家的滔滔不绝,第一次,她礼貌的问pardon?第二次还是记不住的话,她开始自己编故事说给老外听。
    她开始神经质的记录零碎口水因为她对自己的记忆完全没有信心,但是她只记那些快乐的事情,至于不快乐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她可以假装忘记,但时间长了,说不定真能忘记。
    她最后拉了拉文档右边的横拉条,发现这篇废话足有十几K,从她的小学上学第一天一直写到开始回忆的时候,怎么也应该算是从正太/洛丽一直爬到了大叔/阿姨,文里的“她”绝对是唯一且一致的串场人物。
    她的文完全符合征文标准,她可以成为当之无愧的爬山王,她兴奋的想要把这篇东西发表到须弥山,却在填写标题的地方梗住了。
    她想起征文要求之一:“请在文章开头注明抽到的命题。”
    她皱眉,翻眼,看天:
    我,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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