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前世之错恋 第一百零一课 白栀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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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前,仙宫后山囚仙洞。
年方二十的马阳儒外形风雅,但此刻他却笑不出来,眼见深爱的女人白栀仙子为锁链所缚、陷入昏迷状态,他无能为力。“这……这……”
唐棣看着眼前这两人煎熬,内心也不好受。“这是捆仙索。白栀因为与你相恋,惹怒了我们的真人凌景,真人罚她,就把她关在了这里。”
马阳儒看看唐棣,再看看白栀,最后作了个令唐棣万分惊讶的举动……
他竟然直直地对着唐棣跪了下来!
即使是一向心境平淡如水若唐棣,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大呼道:“马公子,这万万不可!”她伸手想要拉马阳儒起身,却被马阳儒挥开。
“对不起,唐棣仙子。”马阳儒的脸色显得异常沉重。“我不是要对您不敬,只是您和白栀都是姐妹。同为仙人,您一定有办法救出白栀的,对不对?”
唐棣面露难色道:“马公子你先起来!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无奈,因为我也没有办法,这是真人的命令。”
突然,白栀仙子身上的锁链消失了,因为失力,她柔软的身躯险些落到冰凉的石块上,所幸马阳儒眼明手快,就着跪地的姿势将白栀揽入怀中。
而唐棣却在马阳儒抱住白栀仙子之时看到了洞口出现的来人。“仙子!”她没有想过咏月仙子会在此时现身并帮助白栀。
咏月看着如此场景,神色却没有丝毫异常,最后她将视线停留在了马阳儒的身上。“你对白栀是真心的?”
马阳儒虽然不明白此刻出现的女子是谁,但见此人气质脱俗,不似凡尘女子,再想唐棣刚才脱口而出“仙子”时的恭敬意味,想来必定也和那个“真人”一样,都是此处可以主事的仙人。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马阳儒高声回答道:“是的!”
“如果你们离开仙界,也会一如既往地待她如初?”
“是的!”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为白栀着想?”
“是的!”
“那好……”咏月仙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是如此,你便可以带她离开了。”
马阳儒听到咏月仙子这样表示,反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而一旁闻言的唐棣则对着咏月仙子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仙子!”
“这没什么的,唐棣,真人只是一时气晕过头了而已。你忘了,你们这些花仙在进入这座仙宫之前不都是花妖的么?”
经咏月这么一说,唐棣似乎明白了过来,想明白了之后,她反而将手伸向白栀的额头。在咏月仙子和马阳儒的注目中,白栀仙子因为唐棣的触碰而慢慢地睁开了她明丽的双眸。
她一眼便认出了马阳儒,因为激动而几乎要留下泪来。“阳……儒……”
马阳儒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白栀醒了过来,他的内心终究是高兴的。“白栀……”他的嘴唇嗫嚅着。
过不了多时,唐棣便送二人离开了仙宫,只是回来的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当她来到囚仙洞的洞口的时候,看到咏月仙子还站在那儿望着白栀仙子与马阳儒离开时走过的山路。
“仙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咏月仙子点点头,招手示意唐棣到她这边来。
等到唐棣来到了咏月仙子的近前,咏月仙子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唐棣,你忘了当初你们花妖被此宫招为仙之时所赌的誓约了么?”
“我没忘记过,那时我们曾赌誓今后专心服侍真人和仙子还有神君,如有思凡定将承受万劫不复之痛苦。难道说,白栀为捆仙索所束缚,等于已经履约了么?”
“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便好了!”咏月仙子流露出痛心的表情,“因为你们曾立下此等仙誓,所以真人与我,对你们并没有强制的约束力,可你们一旦违背仙约,上天会自动降罚于你们。”
唐棣瞪大了眼睛。
“捆仙索只是真人怜惜白栀想要管教她,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不要再和凡间男子有牵扯了,可未想他二人用情如此之深。”
原来,凌景真人用捆仙索束缚白栀并不是惩罚,只是想要给她悔过的机会,可显然,白栀没有办到。
见唐棣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咏月仙子才继续说道:“如今白栀离开,那誓约恐怕才会真正生效,也不知那万劫不复的苦难究竟是什么?我只是担心,白栀到时候会后悔。”说完,咏月仙子便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再提这件事了。
然而,唐棣的心情却比之前更为沉重,不详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愈发扩散,如果真如咏月仙子所说的那样,那她唐棣作为白栀的好姐妹怎能坐视不理呢?
一年后,山林深处的竹屋。
屋内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接着是名男子焦急的呼喊。“娘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此名男子便是马阳儒,而他的娘子正是仙宫的白栀仙子。再看这屋内的摆设虽然简陋,倒也干净非常。
距离两人逃离仙宫和马家已经一年,两人私下成了亲,并找到一处山林隐居了起来。只是自那之后,白栀的身体便开始渐渐衰弱,面容也日渐憔悴,两人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依白栀现在的身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娘子!”见白栀的样子丝毫不见好转,马阳儒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他起身道,“我要出去找大夫!”
“别去!相公!”白栀不希望马阳儒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只是外出找个大夫,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大夫来了给你看过后,你的病也能好了!”
“不!”白栀的眼角慢慢渗出了泪珠,“我有预感,你这次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你就不会要……白栀……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凡人没有见过仙人落泪,或者认为,既已成仙就不可能落泪,所以此刻的马阳儒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因为他见到了仙人的眼泪,那眼泪就是他的娘子此刻落下的晶莹珠子……马阳儒这样想着,对白栀的爱意却是愈发浓厚。他重新坐回床前,拉住白栀的手说道:“娘子切莫这般作想,为夫这就去为娘子找个好大夫来。你忘了,我们还要生个大胖小子呢!”
白栀却只是低头落泪,用袖管遮住自己的眼睛。见天色也不早了,马阳儒想要早去早回,于是丢下了一句“我走了,马上回来”后便离开了竹屋。
当马阳儒快要走到山林出口的时候,一个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个男人的外表俊雅非凡,穿着得体,一看便知是非凡之人。
“你是……”马阳儒张口想要询问。
“凌景真人。”男人也很不客气,直接自报了家门。
知道是仙宫的真人来找寻自己,马阳儒想定和白栀有关,但此刻,马阳儒只想快些外出找个大夫治好妻子的病,哪还有空管得了那么多?所以他只是抬手作了个揖道:“阳儒见过真人了,在此别过,阳儒还有要事去办。”
等他走了大约几步远,只听身后的凌景真人语气冰冷地说道:“马公子莫不是以为我今天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的吧?”
马阳儒只当装作没听见继续前行,但凌景真人却继续不冷不热地说道:“马公子对我大可不必理会,但如若是关乎白栀那不见好转的病情,不知马公子有否兴趣知晓?”
听到凌景真人这样说,马阳儒顿时停住了脚步,他在考量,凌景真人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性。
“你可以怀疑我的话……”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般,凌景真人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但白栀的身体,是不是一天不如一天?是不是愈渐消瘦、不见好转?是不是你们想要个孩子,但是根本就没有可能?”
马阳儒猛然回头,却发现凌景真人高挺的鼻尖与自己的只有一寸的距离,原来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在向自己的身体逼近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阳儒终于发怒了。
“哈哈哈……妙妙妙啊!哈哈……”凌景真人大笑道,“都说凡尘的儒家书生知书达理、进退得宜,原来书呆子也有发怒的时候啊!妙妙妙……”
马阳儒握紧了拳头不作声,但眼神中流露出怒意。
凌景真人稍微退开了一步,这样与马阳儒的距离等于疏远了些。“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勇敢啊?凡间的男人!你大可以继续为了一己私欲不让堂堂仙子回归自己该去的仙宫,但她就会因此而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化作尘埃离开这个人世,如同这晨间山林的水气,到了晌午便像从未存在过般。而让她坠入如此惨境的原因,就是你的私欲!只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她将死得如此凄惨,只因为她违背了仙誓,就必须受到万劫不复的天罚!”
从没想过与白栀的相恋会带来这样的结果,马阳儒震惊地连连后退,最后竟然一下摔在了地上。“化作……尘埃……离开……人世……万劫不复……天罚……”
“不错,这就是白栀的最终结局。而铸成这一切恶果的根源就是你,因为你的私心!”
“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这就是现实啊……人类,面对现实吧!为什么不敢面对呢?你就只有这么点勇气吗?做了就无法面对?因为你的贪恋使得一个仙子为你放弃万年修为,而你作为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却还对此无动于衷。你就继续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做着自己的黄粱美梦,坐井观天吧!哈哈哈……”凌景真人甫一说完,便背对着马阳儒,潇洒地大声笑着离去。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真人!”马阳儒从后追了上来,死命拉住凌景真人宽大的袖子。
“真人!求您,救救白栀吧!她真的快要……不行了……”还未说完,马阳儒已经泣不成声起来。
——你对白栀是真心的?
——是的!
——如果你们离开仙界,也会一如既往地待她如初?
——是的!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为白栀着想?
——是的!
白栀啊,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以你为先;白栀仙子啊,因为你是仙子,而我是个普通的凡人,所以我们无法在一起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凌景真人冷漠地侧过脸来,那一刻,马阳儒分不清凌景真人的真实一面究竟是仁慈更多些呢?还是冷漠更多些呢?“你既然这样说了,应该是已经做好相应的觉悟了吧。”
“我知道,我愿意为了白栀的生命,而……”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他马阳儒却泪洒这片大地,为了一名女子。不过,这个女子是他此生的最爱,既是最爱,又有何不可呢?
镇定了下情绪后,他神情坚定的说道:“而放弃她!”
“好!痛快!”凌景真人满意地点头道,“这才表现得像个男人了!但是……”
听到真人话锋一转,马阳儒焦急地抬头,凌景真人见他如此,却难得地露出了笑容道:“只要你离开,咏月仙子必定会将白栀带回仙宫。有仙子与其她花仙姐妹的襄助,不消数年,白栀的病情便会不药自愈。只是,要将白栀带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她对你是有多么的死心了。”
难道还要他,将恶人做到底吗?但是为了白栀,他愿意这么做的,马阳儒已经下定了决心。
山林深处的竹屋内,白栀仙子正在焦急地等待她的相公马阳儒的回归,只是等了有一个时辰了,却还不见他回来。
当屋门被打开的一刹那,白栀终于露出了这一个时辰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只是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她愣住了。
进来的人不是她的丈夫马阳儒,而是她的故人——端庄温和的咏月仙子,仙子的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这一刻,白栀只感到一阵天昏地暗,手中的白栀花就这样,被遗弃般地落到了地上。
“相公……”白栀以手掩面哭泣,“我说过,你这次走了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不会了……呜……”
“白栀……”咏月仙子心疼地摇着头,但还是走近床前,将信交到了白栀的手中。
那褐色的信封渐渐被白栀的泪水所濡湿,那些泪水在信封上化作了一朵朵小花,伴随着白栀仙子和马阳儒短暂的幸福时光,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