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一念之间
    看尉迟恭的反应，秋之节知道，破魂刀已经刺中了他的灵魂，只要刀尖再往下滑上一寸，他就会立刻灵魂出窍，被破魂刀逼出窍的灵魂，会永远失去凝聚的力量，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形体，只能变成一抹飘渺的存在，孤独地徘徊在世界的边缘。
    这时如果再横着补上一刀，出窍的灵魂瞬间就会支离破碎，永远不能复原，从而在这世上彻底消失。
    他翘首以盼的这一刻终于来了，他应该欢呼，应该雀跃，应该快意恩仇。然而，看着尉迟恭呆滞的小脸和那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弱小身躯，想着一刀下去，他的灵魂就会永远被消灭，他的身影也将会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握着死神匕首的手就不由得颤抖起来。
    死神的匕首，应当为公正之心所用，秋之节，难道你的品格还比不上一个从莲花里生出来的玩偶吗！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以权谋私算什么本事！
    “当啷”一下，他扔了匕首，抓起尉迟恭放倒在地上，咬破自己的手指，按住他的印堂，把自己的血汇入他的身体。
    可恶！
    事到如今，他居然会同情一个玩偶！为了他还居然要献出自己尊贵的血！
    他剥夺了诸神对人类的支配，魅惑了他的弟弟，杀害了他最好的朋友，他竟然不想让他死！
    秋之节被自己气得要发疯，死死按着他的印堂，拳头攥得咯吧吧响。
    我这是在做什么！西岳大帝你为什么不反抗！你的骁勇善战哪里去了！你的足智多谋哪里去了！你的所向无敌哪里去了！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你这样让我很丢脸知道不知道！
    我可不想趁人之危，你快点给我变成原来的样子，和我一决雄雌！
    “哐当”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脚下一阵晃动，接着是几声凄惨的叫喊声，外面乱成一团。
    秋之节见自己的血从尉迟恭额头上流了出来，外面又起了骚乱，心中愈加气恼，阴着脸喝问外面的黑衣人：“外面什么情况？”
    “有人越狱了！”黑衣人回了一声，见情况不妙，也立刻加入了战斗。
    秋之节没有在意，关在这里的犯人要么是死罪，要么是终身监禁，越狱的情况屡见不鲜，不过这些事交给卫士就能立刻解决，没有必要他亲自动手。
    果然一阵混乱过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不过，与秋之节预想的不同，安静下来的是那些卫士，而不是越狱者。
    越狱者大步走近尉迟恭的牢房的时候，尉迟恭仍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挣扎的姿势，眼神空洞，满脸呆滞，秋之节的血从他额头上不停地流下来，汇成一道道鲜红的小溪。
    西岳大帝不接受他的血封，秋之节开始有些慌了。
    神主大人不是说被破魂刀刺中，只要灵魂没有出窍，就可以用血把灵魂再封回去吗？
    为什么现在却不管事了呢？
    “咔嚓！”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栅栏门前，牢房的锁立刻被硬生生拗断了，秋之节往门口一望，吓出一身冷汗，东岳神君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今天上午抓进来的另一个犯人是他吗？
    这主事老头子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连神君都敢抓！
    秋之节心神不宁之际，南宫玉已经打开牢门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匕首和尉迟恭凌乱的衣衫，呆滞的表情，想着刚才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眼神也跟着变得麻木。
    “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他？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南宫玉喃喃自语，悲伤地蹲到尉迟恭的身边，摸了摸他微凉的小脸，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砖头，我来迟了。”
    “东岳……”秋之节抽回手，面对悲痛欲绝的南宫玉，眼角也泛起一抹泪光。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东岳，对不起……”
    秋之节的道歉并没有传进南宫玉的耳朵里，南宫玉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尉迟恭身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泪流满面地离开了牢房。
    “砖头，你醒醒……”
    “砖头，你看看我……”
    “砖头，你和我说句话……”
    “砖头，你告诉我，你还活着……”
    南宫玉脸贴着尉迟恭的额头，一边机械地向前走，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泪水打湿了尉迟恭苍白的小脸，打湿了他羸弱的肩膀，然而他依旧大睁着双眼，没有意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砖头，你醒醒，你看看我……”
    南宫玉抱着尉迟恭，跌跌撞撞地穿过一条倒了一地黑衣人的走廊，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
    这空地上血迹斑斑，四处弥漫着土腥味，似乎是地牢里的刑场。
    叫不醒尉迟恭，南宫玉再也承受不住，抱着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老天，砖头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么多苦难！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你为什么对别人那么慷慨，对他就这么吝啬！
    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幸福！
    为什么不能让他活得开心一点！
    为什么！！！”
    “什么人！”
    听到南宫玉的哭声，对面立刻杀过来几名黑衣人，拿着大铁棍把南宫玉和尉迟恭团团围住，南宫玉低头注视着尉迟恭毫无反应的小脸，心碎了一地，似乎没有听到黑衣人的话，他抱起尉迟恭继续自顾自地向前走。
    “砖头，你总是那么坚强，能不能为我再坚强一次？”
    “砖头，我求求你，你看看我，告诉我你还活着。”
    “站住！”两名黑衣人见南宫玉对他们不理不睬，一拥而上，举起铁棍就向南宫玉身上砸来。
    突然，地上腾起一团白雾，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蛇赫然出现在南宫玉旁边，为他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
    黑衣人被突然出现的大蛇吓得团团倒退，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拿着的铁棍往大蛇身上狠命招呼，但铁棍打在大蛇身上就像打在铜墙铁壁上一样，直震得他们手臂生疼，虎口开裂，有两下手重的连铁棍都被震飞了。
    可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大蛇却像没有感觉到似的，对那些黑衣人视而不见，也不回击，只是坚定地护拥着毫无防备的南宫玉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