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这就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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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D市的金沙滩,呈月牙状伸展,滩面广阔平缓,沙质细腻,水清浪涌,是天然浴场和度假疗养胜地,也是D市沙滩文化旅游节的固定举办场所。从金沙滩向南3。5公里,就是它的姊妹滩——银沙滩,那里的滩面色泽如银,景色奇特,环境幽美,也是一个不错的休闲去处。
数叶白帆,在水天一色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轻悠悠地漂着。
浪花是海上的奇景,宛若一段又一段精彩的舞蹈表演,此起彼伏,使人忘却自己,跟着它的起伏而起伏。
立秋已过,暑气却未消散,海边上的人潮依旧汹涌,有拿着小桶捉螃蟹的,有在水里相互泼着打水战的,有用沙子堆城堡的……沙滩摩托车载着快乐的人儿一波波地呼啸而过。海面上则漂浮着若干会游泳的和不会游泳的。
不谙水性的谢丽莉选择了坐在遮阳伞下,白色的桌子上放着秦启越的冰咖啡和雷雷的柠檬汁。
清爽的潮湿的带着淡淡的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头发、面颊和身体的每一处。谢丽莉躺在沙滩椅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有人在说话。
“这是我老婆!”
“这是我老妈!”
“我是你老爸!”
“哼!老妈又没答应要嫁给你!”
“好吧,好吧!老爸带你下水玩去!走啊!快走了!”
朦胧中,有人在看自己。
谢丽莉挣扎着睁开眼睛,没有人。已然黄昏。
海水满盈盈的,夕照之下,浪涛像顽皮的小孩子跳跃不定,水面一片金光。
梅家在海边有专门的度假别墅。这次出游是梅子涵老爷子的主意。
夏金子对谢丽莉说,秦启越是个浪子。谢丽莉说,我就当他回头了。姚曳从西藏发了一条短信:你想好了?谢丽莉回复道:凭人力可以成就和睦的婚姻,得到幸福的爱情却要靠天意,爱与不爱暂时搁置,雷雷需要一个家。
临行前,梅子涵跟秦启越深谈过一次。老头儿原以为自己会大费周章才能说服外孙,却不料外孙已然倾情于谢丽莉,这倒省了老头子不少口舌,梅子涵只是有针对性地给了外孙几点提示。
梅家别墅有专人打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谢丽莉乐得清闲。晚饭过后,她就出去散步去了,把相处的时间和机会留给了秦启越和雷雷俩父子。
夜晚的海像一位深邃的老者,静静地睡在暮色里。无风、无浪,与天默默相对。
谢丽莉无法感知苍茫的天与浩瀚的海,在黑夜降临的这一刻,天与海彼此会与对方诉说什么呢?
远方的天,身边的海,夜飞的鸟儿在海与天之间徘徊。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笼罩了海空,大海隐在夜色里,闪烁在海面上的灯如同大海的眼睛。
海面上的灯亮在了谢丽莉的心里,她并没有感觉到夜的黑暗。走在海边的路上,谢丽莉感受着静谧之夜的温馨,没有路灯的路拥在自然的怀抱里,在这朦胧的夜晚,似乎整个人都与海融在了一起,谢丽莉轻轻地走在上面,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愿。
“雷雷,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以前听过《小蝌蚪找妈妈》吗?”
“嗯。”
“咳……咳……”秦启越清了清嗓子。“叔叔,不,爸爸,我是你爸爸!”
“哦!”
“爸爸的身体里有一群小蝌蚪,我把这些小蝌蚪放在了一个地方,后来丽莉,就是妈妈,把这些小蝌蚪带走了,种在了她的肚子里,再后来小蝌蚪就长大了,就是你。然后呢,妈妈就带着你来到这里找爸爸,就是找我!现在呢,找着了,小蝌蚪就找着爸爸了!高兴吗?儿子?”
“我们没找你。”雷雷歪着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在桃花园啊,是你先找着爸爸的呀!”
“那在桃花园,你是怎么说的呀?”雷雷余恨未消。
“雷雷,对不起!”秦启越坐近雷雷,大手抚上儿子的头,雷雷甩头躲避着突如其来的亲昵。雷雷越躲,秦启越越发起了逗弄儿子的心,一大一小俩男人就在沙发上打闹起来。“雷雷,对不起!我不是要抢走丽莉,你才六岁,保护妈妈太累了!让我加入,跟你一块保护妈妈吧!”
人与人之间从陌生到熟悉,从来都是一个谜。雷雷接受秦启越,只能归结为血缘。血缘就是这样奇妙的组合,可以瞬间跨越光年的距离。
当谢丽莉散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沙发上的抱枕没有一个是在原来的位置上的,电视屏幕被当成了电脑游戏大屏,谢丽莉的笔记本电脑被从卧室的小书桌上请到了客厅里,电源排、电脑连接线横七竖八铺陈了一地,雷雷抱着游戏手柄,玩到高兴处就在沙发上又笑又跳,秦启越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一脸宠溺,手里还拿着刚被雷雷咬了一口的半根香蕉。
一片凌乱,就如同战争结束还没来得急打扫的战场。
谢丽莉一脸无奈。“秦启越,你这样会带坏小孩子的!”
谢丽莉转头冲着儿子很实诚地大吼:“雷雷,玩得差不多了吧!歇会吧!别累着你的大眼睛。”说话的工夫,谢丽莉已经上了二楼,只剩下命令袅袅。“收拾好客厅,自个洗漱,上楼睡觉。”
秦启越觉得自己被华丽丽地忽视了,冲着二楼空喊:“雷雷六岁了,不能再跟你睡了!得分床睡!懂不懂!”回头看到小家伙已经收敛玩心开始收拾残局,就又对着儿子玩权威。“交给你个任务,说服你老妈嫁给我当老婆!”
雷雷丢个白眼,屁颠颠地上楼了。
睡前故事是谢丽莉、雷雷母子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睡前故事能提高孩子的语言能力,适时纠正孩子在成长中出现的问题,通过讲故事还可以缓解疏导孩子的心理问题,让孩子在聆听故事的过程中学习知识,让孩子逐渐地明是非、辨美丑、懂事理。谢丽莉为雷雷选择的是海豚绘本花园系列,雷雷最喜欢的故事是《我的爸爸叫焦尼》。那是一个非常温馨感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狄姆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他不能经常见到爸爸焦尼,然而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每一分钟都是快乐的。他告诉热狗店的阿姨、电影院的伯伯、披萨店的邻居,告诉所有人他身边站的就是他爸爸。他为爸爸自豪,当电车走远,他期待着下一次和爸爸见面的时间。
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没有埋怨也没有责备。生活不能事事如意、时时顺心,在希望和实现希望之间,总会有阻滞。但是,只要拥有爱,只要沉着不退缩,就会有勇气、有力量、有安全感。
什么是亲情?亲情是敏感、理解、关爱、支持。婚姻虽然破裂,挚爱亲情却永远无法割断。家庭虽然破碎,但每个人都需要维护自尊、自信和对未来的信念。
有睡前故事的陪伴,谢丽莉、雷雷母子单身妈妈、单亲孩子的日子虽苦犹乐。
“妈妈,秦启越是我爸爸吗?”
“嗯。自己盖好被子。”
“那我是不是应该姓秦?”
“嗯。我要讲故事喽!”
“秦雷雷!这名字好听吗?妈妈!”
“嗯。还行吧!”
“妈妈,我想去一小上学!”
“一小?”
“爸爸说一小比咱们家旁边的师范附小要好,而且离爸爸和太爷爷家也近!”
谢丽莉沉默着。
“妈妈,你什么时候跟爸爸结婚呀?我喜欢爸爸,我要爸爸……”
“妈妈知道了。”
谢丽莉提了一个要求,只登记结婚,不举行任何仪式。梅子涵与秦启越游说无效,只得遵从了谢丽莉的意见。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登记,迁户口,搬家……
这段时间,最难过的就是谢丽莉的房东钟大爷、常大妈,因为没有便宜孙子玩了;最开心的就是梅大爷,因为外孙终于肯结婚了而且还有曾外孙了;最称心如意的则是秦启越,因为跟爱的人领证结婚了;最幸福的秦雷雷,因为小蝌蚪找着爸爸了;最平静的则是谢丽莉,没有原因。
这一天,秦启越拿着自家的户口薄翻来覆去地爱不释手,如获珍宝。“户主:秦启越”、“迁入理由:夫妻投靠”、“秦雷雷”,幸福原来是这样,幸福原来是如此的简单。
一个人的优雅并不是仅指容颜,而是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在心中留下伤痕又褪去,令人坚强而安谧。所以,优雅不是训练出来,而是一种阅历。淡然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一种沉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永远都不会老。老去的只是容颜,时间会让一颗灵魂变得越来越动人。秦启越站在厨房里门口,欣赏着自家的主妇在她的领地里优雅地忙碌。半响,秦启越一声不吭地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谢丽莉。
“做饭呢!别闹。”
“这就是你说的顺理成章吗?有了我的孩子,再嫁给我?”
“呵呵。别闹了,一会儿就吃饭了。”
“我爱你,丽莉。”还有一句话秦启越没有说出来,“也试着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