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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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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色的流纱,勾勒出纤长的身姿;轻握的玉色酒杯映衬出修长骨感的手指,虽不明显却还是
    有了略微的停顿,接着便还是若无其事般向着微抿的薄唇送去。
    只是笑意终究还是从低垂的眼角开始蔓延……
    虽是在笑,然笑意却仿若透着无尽的苦涩。她大概是真的老了……
    “……炙儿,今年几岁了??”轻缓的语调是惯有的漫不经心,到了不仔细听就会错过的地步。显然炙儿是听了的,跪坐在身侧的丫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与朝气。轻脆的嗓音藏着濡慕又有着撒娇的意味::”祖母,你都不疼炙儿了,炙儿过完年就十八了。”说完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腿上,末了,还自以为无人知晓得偷偷的蹭了蹭。伸手抚顺炙儿脑后有些翘起的乱发。她忽然就有些想笑,”快十八了啊,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一口饮进杯中之物,将酒杯随意递给身旁的随侍:”长裕,你带炙儿出去吧,朕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是””祖母……是”手下轻挥止住了炙儿的未尽之语。
    待人都退去之后,她就那么斜倚在软榻上,头靠在手臂上,低垂着眼睑,一副假寐的姿态。睡没睡着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她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突然惊醒了般,榻上的人一跃而起,幽魂一般向寝殿走去,掠过一路上跪安请礼的人。推开寝殿厚重庄严的大门,往前迈进一步。进去之后整个宫殿的内容便呈现出来。
    一张略显奢华的大床,一张摆满公文的桌……还有一副精致非常的落地长镜。
    简单,却处处都都透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刚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略有些迟疑的抬起脚,带着迟暮老人似的迟缓,缓慢的挪到了精致的长镜前……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抚上镜面……
    镜里有一个人,艳红色的华丽长袍,以金线勾勒出隐含尊贵的暗纹。身姿高挑且修长,散落的长发未曾束起,凤目薄唇,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按说这般相貌风度合该是个明艳张狂的模样。然而镜中之人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懒散,一股千帆过后的沉寂。……抚镜的手轻缓滑动,镜中人的手也跟着滑动。
    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镜中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盯着镜中人,镜中人也直勾勾的盯着她。。。
    低下头颅的瞬间,抚镜的手猛然发力,精致非常的长镜轰然倒地。碎裂的长镜铺了满地,再也不复最初的奢华···
    无视满地伤人的碎片,缓慢的跌坐其上,修长的双手触及地面,撑住略显沉重的躯体,破碎的镜片刺入掌心,沁出丝丝血意···一向高傲淡漠的脸上,此时却写满了茫然,带着满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混沌····
    随手拾起一片镜片举到眼前,看着看着眼角却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红;只是发红····没有眼泪···她是大庆王朝唯一的女帝···眼泪这种弱者的标志她从来都不需要····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从来都不需要···
    从三十年前起她就抛弃了自己的名,从三十年前起她就不再是逍云···她变成了大庆子民王···、成了他们千百年来唯一的女陛下···
    是啊,三十年了已经三十年了啊····
    镜中的人容颜依旧,却终是失了年少时的无知猖狂,留下的只有岁月沉淀下的尊贵与淡漠。
    她忽而就想起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的逍云该是何种模样···
    恍惚间,她好似真的看见了三十年前的逍云。
    依旧是一身张扬到极致的艳色,策马扬鞭,年轻的脸上挂着特有的猖狂与不可一世。
    她记得那时她带着贵族子弟俱有的高傲来到了那个世有耳闻的名伶面前。
    她没有下马,切不说她是当朝公主,便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女,她所谓的骄傲也是不允许她给予一个伶人太多的尊重……
    高昂起的头,不曾因为这世人追捧的名伶而垂下分毫。
    策马的软鞭,略有些轻佻的挑起那人的下巴……
    没有惊艳,有的只是少女时的猎奇心理,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语气是让人着恼的漫不经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清朗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温软,他说:”……子卿,我叫子卿”
    语气倒是难得的不卑不亢,面色也没有因逍云稍带侮辱性的举动而有丝毫的变化。这让逍云来了点兴致,也有那么点高兴的意思……
    逍云勉为其难的将她那昂的有些略高的头低下了一咪咪。
    一直在翻白眼的眼珠子也稍微往下滚了滚……
    只能说这子卿的皮囊委实生的不错,逍云一向认为自己生的算是顶好了,此时跟这子卿一比,也是逊色三分啊。俊眉修目,直挺鼻梁,有张好脸还有副与之相称的欣长躯干……
    ……
    不可思议又好像是理所当然,一个是当朝公主,一个是倾世名伶……
    一个天边一个地下,他们应当是最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
    然,因为这公主的一时好奇,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
    相遇相知相许
    逍云那时真的以为……这便是永远了……她以为他们应当是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但,她终究是忘了她是大庆朝的公主,她是大庆王唯一的子嗣……唯一……
    而他……名满天下又如何??……终究不过一介伶人……
    ……先王驾崩,朝堂内乱,各方诸侯虎视眈眈。眼见这曾经的铜墙铁壁即将全面崩塌……
    逍云,以为这一切都还是与她无关的,在国师找到她之前,在她享受了将近一年的追杀之前,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先王故去她是有些伤心的,然终究是人死如灯灭,她看的很开。
    虽有智思,却还是太过年少,大庆王唯一的子嗣,十八年的荣耀尊崇。她不在乎,却不代表朝堂诸侯同样不在乎。
    离别已成既定事实,此刻却是如此的刻不容缓……他们都知晓这一别怕就是永远了…
    断肠崖下无情谷前
    他们相约转身,饮下忘情。
    转身的那一刻,鼻梁发涩,喉咙发疼。她想,一定是昨晚着凉了……
    回到都城,乌七八糟的事物问题蜂拥而来……每天都置身在麻烦与危机中,她不想死,所以死的必须是别人。她开始变得冷漠,开始变得冷血,她不记得那段时间她染了多少血,惹了多少债。
    次年,她登基为帝,成为大庆第一位女皇,改年号为乾元,……乾元五年她平息内乱,乾元十年,她御驾亲征,抵御外患。
    乾元十五年……
    乾元二十年……乾元二十一年……乾元二十五年
    乾元三十年……
    三十年的时间她成功打造了又一个盛世,她依旧嗜穿红衣,却不再是单纯钟情那艳丽的艳色,更重要的是它当的住那无处不在的血色……
    从回到都城,她好像就一直在忙,忙到忘了时间,忘了一切,也忘了他……
    如今倒是颇有些,大梦初醒的感觉。
    想起的如此的突然,思绪倒是没有凝滞,她描绘得出他的容颜,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她记得他眼角那颗仿若滴泪的痣,她记得他善舞,她记得他最喜在落花纷飞时起舞,他说那样才能舞出世间的最美,自然不带一丝刻意,她记得他善厨,却最是讨厌进厨房,却是为了她每日进出钻研,只为做出她觉得可口的饭菜,她记得他讨厌吃辣,她记得他多半总是吃素,她记得她是有些畏寒的······她记得······她记得·······她记得·······
    是啊,她记得她都记得,三十年都未想起,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合该是都忘了的······
    却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她其实从未忘过·····她当初并未饮下忘情,叫她如何忘得了。忘不了了,早已深入骨髓的事她如何忘得了······
    他是知道她未曾将忘情饮下的吧,就像她同样知道他也未曾饮下一样······
    冷静下来后,就觉得今日实在是有些失态了,好在偌大的寝宫只有她一人在。如此失不失态到是没那么重要了……
    苦笑着起身,略略整理了下有些紊乱的衣衫,自袖间摸出微带馨香的手帕,随意的将掌心中的血渍清理了下。
    ”来人”不过片刻,便有侍人前来跪见,”……将这里整理一下”见到地上的狼藉,侍人显然是有些惊讶的,却聪明的不露一丝异色,见陛下好像要出去,便赶紧的让开道,趴伏下来”是……恭送陛下”
    待逍云出到殿外,才发现天色此时竟已完全暗了下来,看来她倒是在殿中待了颇长的时间啊。
    ”陛下,公主殿下已回了太子府了”不知何时长裕已悄无声息的来到身侧。
    ”嗯……”声音有些懒懒的,带着些疲惫。一件披风轻柔的搭在了肩上,知道是谁到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长裕……朕突然的就有了些力不从心之感”揉了揉额角,继续说道”长裕,你说朕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才会这么累,朕乃至尊九五,无比尊崇,按说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朕的,为何朕活了大半辈子却总有一种一无所有的感觉,是朕……太过贪心了吗”
    ”……陛下,您就是想的太多了,若是累了,不是还有太子吗”长裕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她却不想去理会。
    仰头看着星光漫步的天空,心也就平静了下来,”……传膳吧”
    ”是,陛下”在长裕转头吩咐穿膳的时候,她又加了一句”……传令进礼部,可以为太子准备登基事宜了。”长裕伺候她多年此时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是”
    乾元三十年,大庆第一位女皇宣布退位,由太子清渊继位……
    要大庆的子民来评判一下他们这位女皇的话,张开嘴却无疑都是摆出一副哑口无言之态……委实是不知还说些什么……
    逍云的这一生,前半生,她享尽荣华,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性格说委婉点是率真可爱,无知烂漫,直接点就是骄纵无礼,猖狂无知。
    撇去中间那被人追的像狗一样乱窜之外,她荣华依旧,只是却再也没有了少年时的轻狂。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没做之前她也是没想到竟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创造了一个盛世,盛世之下是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的铁血。
    所以即使她一生无后,太子只是宗世之子又如何,也无人胆敢妄言半句……
    只是如今的逍云哪怕是皮囊未变,怕是再也找不回年少时的无知无畏了……
    褪下厚重的华服,摘去代表尊贵的冠冕,逍云从箱底翻出少女时的装束。
    略有些拘谨的一件一件的换上,她近些年来多半是着暗红,到是许久不曾沾染如此醒目的朱砂色。
    ……
    临安街头,流凤馆前
    募然回首,她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她,时光仿若回溯般有了停顿,她突兀的显出些吊儿啷当的笑意,如同所有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般驱马来到他面前,轻挑的马鞭目标依旧,挑起那人的下颌”……这位公子真是好生俊美,不若跟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去个??”
    温软的笑意,晃的鼻梁都有些发涩,她听到他说:”……好”
    依旧是断肠崖下依旧是无情谷前
    素衣清雅的公子手中一管长笛奏出舞曲,火红色的身影却是在随节奏舞动。
    逍云,是会舞的,不过她却是只会一舞,还是当初子卿授予她的,至于舞的如何我们便不予多说了,毕竟是做了十多年的公主,几十年的皇帝,委实不便要求过高。
    相逢以来,他们默契的不曾询问彼此的过往,因为他们知晓……眼前才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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