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年A班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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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文理分班后第一次上课。
    在学校我并没有什么朋友,混血面孔固然受人欢迎,只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周围人群的高昂热情,这些热情出处可疑,初次见面便可互相称兄道弟,拥抱道别,这些莫名热情前我总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苏卓然只说我是个怪胎,“长了张洋人脸比中国人还中国人。”这是原话,他边笑边一拳打在我肩上,险些将手中可乐撒出,我侧过脸大笑。
    他是我10岁之后的玩伴,邻居家的出色儿子,高大俊朗,性情活泼,在哪里都倍受欢迎。母亲不曾与邻居有过来往,却并不妨碍我与他成为朋友,何况多年同学至今,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友。
    我们一同骑车上学,超越拥堵的汽车长龙迅速前进,朝阳区洋人很多,路过公园时可以看见年迈的白人老头老太太穿着宽大太极服在公园缓慢地练着传统的中国武术,太极,八段锦。
    我与卓然同样疑惑的是,为何他们舍弃国外完善的养老体系和闲适的退休生活来到中国打太极。空气污浊,交通不便,食品亦不安全。我们最后得出结论,不论在17。18世纪还是现在,东方土地都太过神秘,而且连城自有它自己悠闲自得的精神。
    校门口停满各式轿车,我们变为推车前行,一面避开迎面走来贵妇身上的脂粉气息,母亲鲜少涂脂抹粉,只在衣橱内放置一瓶开启的一生之水,待其慢慢发挥,睡莲,鸢尾,牡丹,芍药,百合,月下香,木犀兰的味道。
    卓然母亲几次邀请我去她家,他母亲从政,终年穿着得体套装,保养姣好,妆容精致,而母亲却毫不在意她眼尾的细小皱纹,“只有目光是不会老的,”她说,“好的注视能让人感受到力度。”我也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衰老的气息,她就像一块炙热的炭,温度持久且稳定。卓然拥有这样的母亲,他家亦与我家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势,整洁干净,一丝不苟,而我家常年四处散落佛教蒲团,书籍,唱片。四处皆是,沈木有时趁母亲不在家亲自上门整理,似乎他才是维护家庭体面整洁的妇人,而我与母亲都是他的孩子。
    一路上都有人与卓然打招呼示意,他人缘极好,无论男女都愿与他做朋友,和我不同,他都能恰到好处地接受这些热情,并及时作出回应。
    换了新的教室,从窗外可以看见蓊蓊郁郁的树顶,偶有黑色雀鸟飞出,伴随短促鸟鸣。卓然依旧在教室中寻找熟人说话。文理分班时学校按照成绩将所有学生重新洗牌,划以等级区分,理科班级从A到N,文科班级从A到H,可笑的区分标准,将政治上的一套搬入教育,使之同样等级化官僚化。
    班主任是一名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80中的教导主任,说话有上海腔调,粘稠似蛇般阴冷。他先热情地自我介绍一番,将自己的头衔一一道出,随后表达了对我们高考成绩的期盼云云,最后点出几名男生去搬课本,在卓然和我经过时,故作亲切地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看到他几乎要踮脚才勉强够到的滑稽场面,教室里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集体生活,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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