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05.当时明月在.11.此后锦书休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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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此后锦书休寄。上。
一别经年。
春去秋来,星转百斗,后山上的树木岁岁荣枯,只有那排松树,终年常青,环着后院,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样子,在尘土中飞扬。埋着小吱的那口枯井旁,从枯草到嫩叶,再从嫩叶到枯草,固执地守卫着那小小的灵魂。假山还是老样子,沉默地立在前院,天气好的时候,会有顽皮的鸟儿落上去,东啄西跳,或者只是停下来歇一会儿,然后再“噗”地一声扇动翅膀飞走。堂前摆放着的那几盆滴水观音,叶子又大了许多。有时遇上下雨,来不及搬回,在屋里静下心来便可以听见雨打花叶“嘣、嘣、嘣”略显沉闷的声音,像是谁人在用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窗棂。
程世宗的高利贷放得越来越顺,不过有时候会突然收进很多钱,有时又突然支出一大笔,如此反复,所幸还不至亏损,但除了程世宗外没人知道原因。
江素娥仍旧和她那些所谓的姐妹们打麻将,边发着牌边唠些家长里短,其中不乏虚言假词,各打着一副小算盘。
宋诗莹也是如常。唯一的不同是原本平日里添置的物什清单中,多了些书籍——大抵是太过无聊,想看书解闷。她是小家碧玉出身,也念过私塾,所以读来不算难事。有时一读就是几个时辰,饭也忘了吃。
李瑶自打云寒走后已经到了终日不出门的地步,吃饭也只是让仆人送到房间里。佑泉怕她寂寞,便经常去看她,陪着她。她的房间因为常年供奉佛祖观音的原因,始终萦绕着一股佛香。其实说是佑泉陪着她,也只是坐在一旁看她静静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呢喃祈愿。她不与佑泉说话,佑泉也便这么看着,时间长了也习惯了这种沉默的气氛,李瑶念佛,他就在一旁坐着发呆,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想小吱,想云寒想那片山上青涩的果子…想着想着云寒毫无遮掩的大笑脸就浮现在眼前,于是他自己也笑起来。就这样每天来坐一阵,然后打个招呼再轻轻掩上门离开。日复一日,忽然有一天,在佑泉起身正要离开时,李瑶停下了念经,缓缓道:“他都告诉你了?”
佑泉身形一顿:“谁?”
李瑶睁开眼,却没有言语。佑泉思索片刻,试探着道:“云寒哥吗?他…他确实和我说了二姨娘的事。啊,我谁都没告诉的,你放心。”
“那孩子…对你很上心呢。”李瑶叹了口气。
提及云寒,佑泉的语气不觉格外温柔:“嗯。云寒哥他…对我很好。”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给他写了很多封信,却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思及此,佑泉有些失落。
本以为李瑶会在说些什么,可她却再度沉默。不一会儿,念经的声音重又响起。
程泉用药的时间也快到了,佑泉走到门旁,开门出去之前却突然鼓起勇气想问李瑶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但又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住了口,推门走了出去。
提起程泉——大概是那年在堂中与云寒的一场交锋令他大费心力,所以云寒走后不到一个月他又成了卧病在床的状态,而且病情还隐隐有加剧的趋势。汤药吃了很多副,越来越苦涩的味道喝得他直想吐。有次佑泉把药送来他直接就把碗扔了出去,药汁洒了佑泉满身。但那孩子也没说什么,片刻的惊愕后又转身回去换了身衣裳送了新的药过来——程泉赌气似的喝了下去。
后来江素娥和程世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了些西药,叮嘱着程泉服下。一开始病好了半数,但总是头痛、嗜睡,程泉索性就不再吃。只是心烦,没来由地,也许是因为病情的反复,也许是因为那件事之后佑泉仍旧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又或是,因为那些信。
是了。佑泉寄出去的信,以及云寒寄来的信,全被他扣押了下来——虽然身体抱恙,但只是个人去做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令他气愤的是那些信的内容——佑泉只平淡地叙述近况,相比之下云寒却无一封不诉说着思念——看着蕴含写下的“弟弟,我好想你。”这样的话时,程泉的心猝不及防地涌上一阵酸痛,就像有只小手在他的心头恨恨地捏了一下,于是那酸味仿佛都蔓延至口腔了,他一面忍着,一面又贪婪地阅读者云寒的近况,得知他一切都好时才会安下心来。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程泉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有时也坐起来向窗外望,从这里可以看见后院,只是那口枯井旁再也没有他想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