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一言不发的离去，戚予风低下头，就触到夏云易不安又犹豫的眼神。
    “怎么了？”
    “你……没、没什么。”夏云易别开眼，很快又被戚予风扳回。
    戚予风叹道：“你在想，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戚予风，他性格怎么变成这样，对不对？”
    夏云易没有回答，便默认了。
    戚予风把怀里的人抱起来，轻轻道：“你还记得你离开了多久吗？”
    “两年。”
    “是两年三个月零七天。”
    夏云易身子不经意的一颤，很快被戚予风的温柔消弭于无形。
    “你可知道在这两年中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了无生趣。两年，足够一条幼犬长成为威风凛凛独当一面的凶兽，也足够一个不谙世事的职场新人变得老练油滑。而我……我也没能力再维持那副恭闻和善的面貌，我真的想疯掉……”
    夏云易不知所措的搂住爱人，一遍遍亲抚着，虽然是以戚予风的嘴说出，但是这其中的万千沉重，他站在故事之外是无法感同身受。
    “对了，你说狗，我们的小黑呢？”
    “……已经不在了，你出事后那几天，它自己逃出了别墅，后来有人在垃圾站找到了它的尸体。”
    夏云易一阵失落，他非常喜欢狗，也一直把小黑当做孩子看待。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太乱，世情复杂，连昔日陪伴的小生命也离他而去了。
    戚予风看出夏云易的心思，安慰道：“后来我又养了只狗，还是一样的名字，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寄托，另一方面也想纪念我们的小黑。”
    “那只……纽芬兰犬？”
    “嗯，你已经见过它很多次了吧。抱歉，如果我早点发现你的身份，就不会有伤害你的冲突出现了……”
    夏云易连忙摇头：“它没有怎么伤到我，实际上，它好像感觉到什么，一直不对我下重手。”
    戚予风笑道：“是血阇易法，我把邪能加持在它的身上，而你拥有施术者的灵魂，遇到你，它应该感觉的到同源的气息。”
    “它现在在哪？”
    “等你身体好点，我马上招它回来。”
    =================================================
    姜伯的汇报一向简单明确，再配上齐雅哭哭啼啼的伴奏，声情并茂。
    老夫人关上视频对话，屋中同坐的戚予威和方一征都没有说话，一个低头沉思，一个一脸淡然。
    “方大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并不想再劳你出山。”老夫人用盖子轻轻撇茶，语句温柔又冷清，“只是如你所见，戚予风身上的血阇易法依旧严重影响着他的心性，严重到……我们现在束手无策。”
    方一征微微垂下眼：“是，贫僧当义不容辞。”
    老夫人缓缓抬起眼，忽然道：“其实，方绮一直是个好孩子，心正善良很得我心。只是他们当时都还年轻，阅历尚浅，我作为长辈，只想给他们指出条明路，以免日后追悔莫及。”
    “……贫僧明白。”
    老夫人开颜浅笑：“我就说大师是最讲理不过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予威——”
    戚予威点点头，一直候命的管家走进来，递出一只锦盒。
    戚家人的答谢，绝不是庸俗的金钱财贯，锦盒打开，里面盛着一枚光晕盛开的白珠，硕大饱满，极为罕见。
    老夫人优雅的挥退管家，道：“大师是礼佛之人，想来认识这件宝物吧。”
    方一征点头：“是砗磲，佛教七宝之一。”
    且这个体积与光彩，必然价值连城，无论是买卖还是参佛，都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戚予威道：“我们知道大师是超脱红尘的人，这样东西只是香客的心意，还希望大师不要嫌弃。”
    方一征注视着眼前的砗磲，却没有出手接应。然后在老夫人意料之内的，转而开口。
    “此物贵重，贫僧自知担收不起。不知贫僧能否另求一物，作为抵对？”
    老夫人淡淡道：“可以，就不知大师想要什么呢？”
    方一征轻轻道：“贫僧想知道，犬子遗骨……现如今葬在何处。”
    戚予威冷冷注视过来，说：“当日的葬礼大师没有参加，现在不知道也是正常。方绮的后事都是由予风负责的，葬在西港市西边的最大的北邙陵园。”
    “但贫僧……并没找到。”
    戚予威靠上沙发：“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等予风身上的血咒除去，我想他会很乐意告诉大师。不过大师既然早已看破红尘，想来不会在意这点时间吧？”
    方一征没有开口，锦盒盖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
    他们几人口中说到的东西，此时正洒了满地，戚予风不叫夏云易下床，自己弓着身子一点点用手收集干净，花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
    黑色的骨灰盒被交到夏云易手中，活着的时候看到尸骨，死着的时候见到活人，两种情态这辈子他都体会了，是恐惧？迷茫？还是可悲？夏云易不知道，骨灰盒上的黑白照正是自己，里面的方绮挂着些微的笑容，平静安宁。
    戚予风把东西接过，重新认真的摆在案头上。
    尽管故人重回，但他也不露半点轻浮，虔诚的护着属于方绮的尸骨，一丝不苟的神情叫夏云易都忍不住嫉妒。
    “走吧，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