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晓寒未尽梨花落 第31章 晓寒花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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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明萧)
只是直觉而已,具体却不知该如何说出。
“到底是什么让你放不下?”听身旁小笙轻声问道。
见他的眉头皱得大概比我还厉害,看得我不由想笑。
低头假装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忍住了笑意,心底的郁闷也稍稍缓和了些。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不过是我直觉好像在那戏子的背后,还隐藏着些……别的什么势力在帮他。”
“‘感觉’?尚无切实凭证么?”
“是,不过是我的感觉而已。”
“可有具体怀疑之人了?”小笙问道。
“不,还是你说得对,”叹息摇头,心中疑惑不过还是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不提也罢,说着伸手将酒壶勾了过来,将剩下的酒都一饮而尽,“这么纠结,实在是和自己过不去。”
圣上对如今的结果满意了,也就够了……不须旁的人提醒,我也明白。京城之中的权势争斗,这几年也看得不少了。
即使是少卿大人,也不全然可一意孤行。
和小笙告辞之后,从医馆后院翻墙到了后巷,上了马便往大理寺急赶。
是夜本不该我当值,原本当值的陈寺丞告急假赶回家中看顾忽然病重的老父亲,这才临时换了值期。
天牢分为三层,最底层关押的犯人,由大理寺卿与少卿亲自管理,而当值时我只负责巡查普通牢狱与最上层的天牢。
至于内里两层的犯人,见过是见过,但其来历我大多只是有所听闻,并不甚明了。
而此前一系列千面戏子杀人案的案犯,明州南城人氏苏竹,此刻就关押在最上层的天牢,待明日在菜市口问斩。
夜幕降下之后,最上层天牢的当值人员开始轮换着用晚餐,牢房外的走廊始终保持有一组人在来回走巡。
也就是在这时,隐约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沉下心来再一细看,虽然并没有出现新面孔,但此刻在天牢走廊上巡逻的其中一人表现得确实有些不正常——天牢的狱卒多是沉稳寡言但动作迅速敏锐之人——而这人尤其如此,当这天牢的狱卒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紧张。
当然,可疑的不止这一处,包括这个人的瞳色……原本这人是来自西域某城,尤其在火光之下,瞳色会泛金黄,而此刻所见的瞳色却是深褐。
化装可将容貌彻底改变,甚至对瞳色也并非无法,但即使换了瞳色,若非本人,也总会在某些条件之下露馅。
最为关键的是,今晚的饭菜尝起来有一丝的怪异。
将手悄然移到了腰侧剑上。
不过眨眼之间,四周的人都开始一个个倒下——所有的人用饭时间、量与速度都不一样,但下药之人却在下药时极好地控制了用料,竟真的实现了在同一时间发作。
大概唯一出乎这人预料的是,我与陈寺丞换了当值,而**在我身上并未发作。
说来这还要感谢太华山的执药长老。
那人果然呆愣在原地,直盯着我,神情迷惑,有一丝的紧张,却并无丝毫惧意。
并非有意,只是……多年前,宫城有妃嫔以飞鸿一舞几乎惊动天下。而那时我正巧和师弟一道易容入了宫,有幸看了那一场名动天下的云宫飞鸿舞,惊为天人。
“这**的药效只一刻,”将手从剑上放下,站了起来,“我出去守着,你自己记着点时间。”
“大人为何要帮我?”那人一怔,说着,将手伸到耳后,竟将一张人面倏地撕下,露出之后那一张美丽的女子面容。
确是那时所见一舞飞鸿惊艳众人的任贵嫔,过去的岁月,几无痕迹。
只是,眸中再不见了那时的溢彩流光。
“贵嫔来此,只是为了给故人送别罢?”我轻声答,“那我又何不成人之美。”
“谢谢你。”任贵嫔微笑道,浅福身行了一礼。
挑了落在桌脚的灯笼长柄,向外走去,将门轻轻掩上。
外出透气而已,也不过一刻时候,在外间巡逻的人不会发觉。
站在窗前,抬头便见漫天繁星闪耀。
稍稍有些头疼。
太华山司药长老也长于星相术,小时候曾被他逼着将好几册星相书背得烂熟于胸,以至于后来与小笙闲聊时谈起星相,连小忧都难得地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在外间待了一会儿,提着灯往回走去。
在拐角处站定。
内里隐约传来极轻的说话声,听不清。
只看得见地上两个模糊相离的影子。
隔了岁月,再见面,也不过是为故人送别而已。
其实,苏竹并非只是为父报仇,这其中,恐怕还背负着太过沉重的遗憾……不过,这样的事,即使是查到了推理到了,也并未就这样将一切上报。
将案犯抓住了,有了交代,其余有些也就不必过多追究。
再见她出来时,神情虽是平静如常,眼眸却微微发红,眼角亦隐有泪痕。
她动作迅速地将人皮面具重新戴上,福身行了一礼告辞。
在她走出去之前,心底忽地一动,拦住了她,轻声道:“上面,好像在查你。”
只是听闻的消息,但宫中是非之地,无风不起浪,只怕,已有人抓住了这件事。
任贵嫔轻点头,“嗯,我知道。但愿没有拖累到你。”
“我自是无妨。”我道,“但,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在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
“请恕我无可奉告。”任贵嫔歉然道,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多久,周围人开始苏醒过来。
由于在他们醒来之前将他们稍稍挪了位置,在他们醒来之后,也只会疑惑为何自己会忽然打了个盹,就算心有疑惑也不至于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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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采薇)
“……你,答应了帮他做什么……?”
任贵嫔微微一怔,唇边绽开轻淡笑意:“你很聪明。”
她这么说,也就等于说是默认了,在帮她的,确实是穆离。
王爷出入皇宫相对更为方便,而在穆离离开洛馆之后立即入了宫——听说是皇帝单独召见他。而在这期间,将仆从先遣出宫去做些什么事,自也是方便——更何况她此刻所着长衣为树枝碎石刮破一角而露出的裾角,确有着毓王府家仆的标记。
“那么,你一定也已察觉了毓王爷他的最终企图。”她继续轻声说道。
“贵嫔是指……”
“其实,圣上也一直有所戒备。”任贵嫔淡淡一笑:“这一场争夺,也不知究竟谁会成为最后的渔翁。”
“我帮他,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如此而已。”任贵嫔继续说道。
“可你……真的,值得么?”
已帮她将那一壶流水清酒送到,但她到底还是觉得太过有愧,亦或是,无法……竟要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去天牢。
作为交换的代价,究竟……
任贵嫔轻摇头,“安侧妃呢?你,可曾后悔?”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曾想过太久太久。后来,干脆再不去想。
悔,或是,不悔,又能如何……?
任贵嫔唇边淡笑依旧,望向北面,眸中,有着淡淡的怀念,淡淡的悲伤,“这一世无悔,只是,负了……当年那人。”
“你快些回去罢,快到午膳时候了。”任贵嫔说着,一手遮眼望了望天色。
阳光灿烂,空气微暖。
她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唇角勾起,一瞬,竟绽开了一个灿若少女无邪的笑容。
心底却是莫名泛开不安。
但不管怎样,那都是她的选择。
能做的,只是目送她一步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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