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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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狗剩跑了。但这次檀越并没有追过去。月下的男子有些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嘴里喃喃自语:
“明明不该这样的。一切都不在计划之内。”
檀越眉峰微挑,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自嘲一笑:“你说,我是不是伤了他?”暗里隐藏的寒臣不敢答话。
逐月教内的士兵搜查叫嚣的声音越来越近。檀越拂袖而去,一向傲然挺立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看来受伤的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袁江博还在机关出口处蜷着没有动静。他听闻一帮侍卫的声音在向东苑靠近,一群士兵靠近了东苑,又走过了东苑,就是没有人发现得了他。
一帮蠢材!
袁江博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贵为一代枭雄,又是前朝皇族之后,哪里受过这般的折辱?他虽在檀越手上捡回了一条命来,但此刻四肢尽碎,想要行走求生已是万万不能。一种濒死绝望的感觉没顶而过。
正当袁江博绝望的时刻,他听到了机关被移动开来的声响。机关被人打开了,沉重的假山随着机关的开启缓缓地移动开来,黑暗的机关出口处迎来了一束明媚的月色。
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跳下机关,将伏在地上的袁江博抱了起来。
是严思。
袁江博被人点了哑穴,周身又疼得厉害,根本没有讲话的气力。倒是严思一见着他满身血迹,筋骨尽碎的摸样,心揪起来一般痛,嘴唇都咬出了血。严思颤声开口道:“教主你……怎把自己糟蹋到如此境地……”
袁江博被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还遭人指责自己的不是,心里一把火烧得更旺了。他本来就想杀了严思,此刻更是恨不得把严思千刀万剐。
严思不明所以,还在为他负伤的事痛心得不行,见袁江博盯着他嘴里不断发出咕嘟咕嘟地声响,才知晓他是被人点了哑穴。严思赶紧把他抱到东苑里屋,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袁江博被檀越捏碎了两根肩胛骨与胫骨,四肢根本不得动弹,此刻相当于一个废人无异。他冷眼看着严思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床榻,小心翼翼地颤着一双手解开了他带血的衣袍。
严思跪在地上,简单地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抬头忧伤地看着袁江博道:“教主您先在这好生歇息着,我马上去请大夫来为您诊治。”
严思一边说着一边要起身,眉目间添了点阴狠的味道。他在嘴里呢喃着:“是他伤了你吧。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你的,如今竟下这般狠手。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会为你报仇的,教主……”
“严思。”卧在床榻内的男人突然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叫住了他。
“怎么了?”严思倏地转过身来,目光诚诚地盯着他看:“教主还有什么吩咐?”
床内的男子此时目光有些怪异。他面上不见愤怒不见哀愁,甚至连痛苦也没有。袁江博一脸的似笑非笑:“严思,去拿一把短刀给我。”
严思闻言有些发懵,“短刀?教主要短刀做什么?”
袁江博看着那男人一副怔愣的丑态,淡淡道:“用来防身。”
严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依照吩咐将匕首递给了袁江博。
袁江博张嘴将短刀的刀柄含在嘴上,眼神示意严思走近前来一些。严思不知所以,懵懵懂懂地靠近了袁江博。
严思俯下身来听他的吩咐,两人距离非常之近,几乎额头相抵。袁江博唯一可以活动的那颗头颅猛地上仰前倾,严思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袁江博嘴里含着的那把短刀一下没入了他的胸膛。
严思愕然。他愣愣地看着没入胸腔的那柄短刀,血液正随着伤口汩汩地淌出。
短刀扎在了锁骨下三寸的地方,没能刺中严思的心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男人此刻正笑得狰狞:“人都说杀人要快,才能一招致命。看来我还是慢了片刻,没能一下杀死你。”
严思眼神里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感情,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有些错愕地颤抖着嘴唇,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把你的面具摘下来,让我看清你那双丑陋的眼睛。让我看看我这十五年来,到底养了一条怎样肮脏龌龊的狗!”袁江博癫狂大笑起来。
严思木然地摘下面具,面具下的一张脸庞半边被烈火灼伤,皮肉翻卷,恶心得骇人;脸庞的另一半却白净儒雅,肌肤吹弹可破。远远望去甚是怪异。
袁江博端视着这张奇特的脸,桀桀怪笑:“你十三年前为救我烧伤了这张脸,我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不管你何等丑陋何等下贱地哀求我临幸于你,我最终忍着恶心还是允了。我还以为,十五年了,再不纯的狗也该养得熟了,却不想如今被你反咬一口!”
袁江博冷笑道:“你如今如愿了,为了得到我串通檀越废去我的四肢,将我陷入这般境地。严思,我当真小看了你!我那时就不应该收留你,结果你们都背叛我!你,忆秋,你们都背叛了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袁江博活着一天,我必定要将你严思抽筋剥骨,千刀万剐!你我不共戴天!”
严思木然的看着袁江博狰狞得面目通红,脖颈上爆出一道道青筋来。袁江博眼里全是仇恨的情感。他当真是恨毒了他。
“我没有。真的,我没有。”严思颤着声开了口,但袁江博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他只想杀了他。
严思失血过多,心内悲痛到了极致,思维全然紊乱了。他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神经质一样疯狂摇晃着脑袋:“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你信我呀,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宁可去信一个敌人的话也不相信我的话,我跟了你十五年,我恨不得把命都搭给你呀……你信我呀……你为什么不信我?……你爱过我没有?……你爱不爱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氛围。严思几近癫狂,根本是已经疯了,甚至连袁狗剩闯进屋来,一把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一无所知。
袁狗剩寻到了东苑,踹开里屋的大门,见袁江博在床上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一个男人在地上跪着要死不活地,不禁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但他没心情搀和他们那些伤春悲秋的事情。他执剑抵着地上那男人的脖子,朝着袁江博冷笑道:“袁江博,如今逐月教已破,教徒已散,不想你也落到了这般境地。”
袁江博望着他眦目欲裂,怒火攻心险些呕出一口心血来。
袁狗剩一脚踹开地上神志不清的男子,拔剑直指袁江博的咽喉:“我如今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我便饶你一命。”
袁江博哈哈大笑起来:“饶我一命?我的命又岂是你这般贱胚可以要的?!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你为那人竟然连灭亲的血仇都不报了!”
袁狗剩倏然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口:“我就问你一句,檀越到底是什么人?”
袁江博不吭声,望着他笑得讥讽。
袁狗剩面色一冷,运力就要挑断袁江博脖子上的筋脉。他哑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檀越到底是什么人?”
袁江博依旧不语,轻蔑之情更甚。袁狗剩愤怒地正要下手,却被地上的男人一下抱住了小腿。
那男子胸前上方还插着一把短刀。他哀戚又癫狂地抓住袁狗剩的衣裳下摆,嘴里念念不清:“你别杀他,你别杀他。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都知道,我都告诉你啊!”
袁狗剩转身挥剑抵住那男子的脖子:“告诉我,檀越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迷蒙不清。他在嘴里喃喃道:“他……檀越……檀越是皇子,是前朝皇族唯一遗留下来的命脉,是教主的侄子……他母亲是檀山族遗族之后……因此檀越也继承了檀山族的血脉……你别杀教主,你别杀他啊,他是檀越的舅舅……”
“檀山族?”袁狗剩不解。
“檀山族是一个很神秘的种族……相传是上古遗族之后,檀山族人生下来就有着记忆,并且血液有着治愈人体疾病起死回生的功效……相传若是檀山族之圣子,命犯紫微星,其还有着开启檀山密锁,颠覆江山的能力……檀越,檀公子大概是唯一幸存下来的檀山遗族之后……”
檀山族人的血液有着治愈人体疾病起死回生的功效……袁狗剩一下愣住了,那有着淡淡血腥味的红色药丸,饱含着的便是他的气味。
袁狗剩心揪了一下,得到了所有信息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卧在床上的袁江博见他无措的神态,阴狠一笑:“现在你知道了,你喝过他的血了吧?你可知道,檀山族每放一次血,便要折寿一年,你数数看,你伤过他几次了?”
“我也很想尝尝看,檀山遗族血的滋味如何!”
“你做梦。”袁狗剩朝着他咬牙愤愤道:“你若敢伤他,我绝不饶你!”
袁江博闻言发出一声冷哼:“哈,你倒是痴情的狠。却不知你这番痴情,人家受用不受用?”
这句话一下触中袁狗剩的逆鳞,他愤怒又羞恼地在袁江博胸口上狠狠划了一刀。袁江博吃痛一叫,恨恨回唇讥讽道:
“你是跟你爹一样的下贱种!你以为檀越有多在意你?他这般护着你,这般深情,这般放血给你喝,根本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的眼神在透过你看着另一个人。”
“他的深情呵护爱恋通通都不是给你的!你永远,都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他的眼神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袁狗剩如遭雷劈,手中一把长剑颓然落地。他心痛得几乎窒息,他茫然地睁大双眼,感觉胸腔空了,心脏像是被人活活掏空了去。眼前一片迷蒙。
在他惶神的片刻,趴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扭动了床榻上枕头底下的机关,一个翻身,严思抱着袁江博消失在了床榻上。
昏黄的烛火下只余下了一个茫然失措的少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谁家少年情根深种。袁狗剩茫然地站着,过往种种,恍如春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