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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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示意让人将婴儿领过来,芸娘想趁机寻求生机,逃过一死。
还未待她开口,阿豆赫然站立起来,腰板挺得笔直:“那不是真正的皇子,真正的皇子不在他们手上。”
在场的人顿时大惊。士兵上来拿刀夹着他的脖子,为首的将领半惊半疑:“你说这不是真正的皇子,那这个孩子是谁,真正的皇子又在哪里?敢有半句谎言,立刻就杀了你!”
阿豆启唇道,“这孩子是半道上捡来的,为了以防万一有追兵杀来,也可以交给你们一个伪造的货色。那奶娘为了逃命,便把这个假的交给你们了。真正的皇子寄存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你们要想得到真正的皇子,便随我来吧。”
“他在骗人!根本没有什么假皇子!你们手上的那个便是真的!你们不要轻信了他的话!你们现在就放我走!”芸娘发疯一般破嗓大叫,声音尖利刺骨。
为首的将领是个狠角色,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芸娘溢出满嘴的鲜血。他转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寄存皇子地方又在哪里,说!”刀刃深入阿豆的脖颈半寸,即刻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阿豆垂首说道:“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我只要活命。”
那将领思忖片刻,与一众属下窃窃私语,最终同意了阿豆的说法,一干人马向目的地行军。
“皇子便寄存在南柯太守府内。”阿豆垂下眼帘,睫毛悠长上翘,火把下剪成一道凄然的侧影,“……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蜿蜒的火把烧亮了阴沉的夜色。前朝的太守府已无一人开守,尽是潦倒破败之色,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在屋檐上连成一片,门洞大开,一眼望去一片黑暗森然。
“进去罢。”
尽管有火光却难以照亮远处的道路,一干人等在黑暗中苦苦摸索着,一把尖刀牢牢抵着阿豆的背。
向前行走了不久,却发现这座府宅的院内尽是层层叠叠的树木,蜿蜒交错,士兵行军困难。“在哪?”黑暗中视物不那么清晰。
阿豆这时默默走近抱着婴儿的官兵,突然一把夺过婴儿转身就跑。尽快速度快得令人哑然,身后紧紧抵住的尖刀却还是刺穿了他的后背。一袭青衫血色尽染。
“他跑了!”
队伍一下炸开,慌乱起来,急着追赶阿豆却被密密麻麻的树木绊住了脚,摔得四仰八叉。阿豆借着这些树木与黑暗逃亡深处。步伐娴熟且有技巧。
“这是个陷井!这些树木是个迷阵!将这座宅子各个地方围堵起来!别让他跑了!”
“追!”
阿豆抱着皇子借助迷阵的阻碍巧妙逃窜,但是还未等到他冲到出口处,远处已是一片重兵拦截,他调头转身而跑,后面的部分追兵闯出迷阵早已操刀向他奔来。前后夹击。阿豆浑身是汗,一咬牙决绝地向南边临水的亭子奔去。
南边不远处便是南柯亭,南柯亭森森然地立在那,历经百年风雨却依旧坚固。阿豆怀抱着婴儿已是进退两难。
后面追兵已至,有条不紊地围作扇面的形状,欲牵着住阿豆。
阿豆双眉一凝,眼中已是决然的神色。他触着亭内的一根石柱,摸索到石柱的凿口内有一个不经意的槽孔,毅然咬伤自己的手腕,将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槽孔内。亭内的石桌迅速移开,一个黝黑的洞口赫然在目。
阿豆抱紧皇子毅然跳下,石桌迅速关闭。
“天啊!他跑了!亭子下面居然有暗穴!”
转眼间阿豆怀抱皇子正在洞穴内不停下坠,急促滑落已达三十米之深,砰地一声滑落到地底,阿豆紧抱着婴孩以身体相护,发出一声闷哼,巨大的冲击扬起满地的尘埃。
阿豆勉强移动到靠墙的地方,剧烈喘息着,胸部猛烈上下起伏。出奇的是,由始到终,怀里的婴儿一直不哭不啼,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阿豆。从幽深的到柔和的。从沉默的到悲伤的。
阿豆靠着墙缓过神来,面色在渐渐发青。那孩子还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双手已经挣出被囊,一双小手正抱着他的颈项。
“啊。”阿豆一下子被他担忧的眼神逗得忍俊不禁,是担忧吧。那孩子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小皇子。我们已经安全啦。”
“他们进不来的。这座石亭是一道机关,乃是奇石所筑,不论是刀砍斧劈还是火硝弹药,都不能移动它分毫。进入的人一旦用鲜血开启了它,三日过后石亭才会自行开启,外面的人是决计打不开它的。”阿豆笑着捏一捏小婴儿的鼻子,“呐,不要担心哦,小皇子。三日后必定会有人来接你出去。”
阿豆看着他类似询问的眼神,轻轻一笑。
“不担心哦。小皇子。”阿豆面目苍白,双眼微微开阖,眉目间却是轻柔的哀戚的神色,“要你这么小就经历这么罪恶肮脏的东西,我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这里没有皇帝,没有追兵,我叫你小檀越,好不好?”阿豆已是沉溺在回忆里的模样,“好久之前……啊,似乎也不算很久呢……二舅把你托付给我。你那时这么小这么软,眼睛却像会说话一样……好干净,笑起来很漂亮。看过桃花吗,像三月的桃花,……哈,你一定不知道,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阿豆沉默了一会,“我在你娘的寝宫里,偷偷看了你一眼。你娘……你跟你娘长得一样漂亮。我真喜欢你。我心里想,这孩子,小小的,嫩嫩的,以后一定是个有作为的俊俏儿郎。”
“我想保护你呀。小檀越。”阿豆抬起手腕,鲜血已经凝结,他低头又咬了手腕一口,他已精疲力竭,这一咬用了全身的力气,“我想保护你,却还是要你接受这样肮脏的玩意。”
他把淌着血的手腕放在孩子的嘴唇上,示意他吮吸一口。“你一定会恨我对不对。你长大后肯定会怨恨一个侍卫把这样肮脏的东西放进了你的嘴里。”
那孩子满眼都是泪水,不似孩童般深沉的眼眸此刻一片绝望和悲伤。他不懂,他不会记得这些的。阿豆此刻已经晕晕沉沉,思绪紊乱不清。这是他的错觉吧,那孩子明明不应该悲伤。
“一定你会好好活下去的,小檀越。”
阿豆吃力地抬起手,朝小檀越比划着,“不哭哦,不悲伤哦,乖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以前你只要听我讲故事,就会睡得很安稳。”
“讲个故事给你听。”阿豆的声音正一点点地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