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 绚烂华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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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裕是我最崇拜的政治人物,我当年知道牛僧孺李宗闵二人上书驳斥李公的主张,却不知为何而驳斥?
国家到了今天这一步,科举推行不利,李公想要废黜,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然而一旦没了科举,贫困子弟就真的没了出头之日,国家又成了贵族把持朝政,这同魏晋时期的门阀制度又有何区别?
温卿吟刚刚那番话几次停顿,他是顾念着我。
我出声低微,虽然祖上与本朝同宗,然而真正到了父亲那一代的时候,早就没落了。
我不走科举之路,反而拜谒令狐楚进幕府,曾经以为可以凭借着这一条捷径而直通仕途,到了今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依旧是沦为宾客的地步。
而牛僧孺李宗闵二人好歹曾经为相,执掌朝堂。
我反问他,“那你希望李公惨死异乡么?”
他茫然的低声,“我不知道。”
“你说得对,令狐洵的气度不配为相,可是今日纵观朝堂,你觉得还有谁能够跟他匹敌呢?白敏中吗?白敏中暮暮老矣,圣上早就不看重他了,李党的人都被贬出了长安,只有令狐洵,他可以一人所向披靡。”
我嘲讽他,“这是你想看到的,你一直都爱他,他拥有了朝堂,你便骄傲了。”
他自嘲的笑了,“是吗?你这样认为,也是,世人都看到了,我跟随令狐洵二十多年不离不弃,对他忠贞不二,梓郎,你知道吗,以前我想让他死,现在反倒不想了,这世上有比死更让痛苦的,过不了多久。等到了那一日,我会让他真正的痛苦,你等着吧,我们都在等着。”
他说话忽然就变得糊里糊涂的了,我诧异的盯着他,他的眼里突然窜起一股凌厉之意,我胆颤不已。
“为何,为何是这样?”
这个世上,有比死更痛苦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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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三年春,离李德裕被贬岭南节度使的旨意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了,我始终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李德裕的消息了。
我想去问问令狐洵,然而每次我去他屋内的时候,都被下人阻挡在了门外,他们告诉我说令狐洵在接见重要的客人,每次都这样。
我渐渐的失望了,也不再去见他。
温卿吟每日都去那处院子里弹琴,我在池塘边上赏柳都能听见那琴弦中透出来的薄凉之音。
世上比死痛苦的是什么?我在思考。
我苦笑,温卿吟真是傻,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重要,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希望。
我一个人饮酒,没有人陪我,我便拉着身边的几个下人一起畅饮,他们哆嗦着不敢前来,我气愤不已,上前便踹了几脚,“让你们喝就喝,磨蹭什么。”
酒杯碎了,人也被呵斥了下去,“滚。”
我醉眼朦胧的打量着来人,笑了笑,“那你来啊。”
令狐洵抓住我的手臂,“好。”
他喝酒的时候像个君子,以前我也见过,他不作诗,不吟赋,不参与文会,不对,他参加过文会,但很少和文人待在一起,我记得之前的每一次文会他都会参与,那还是恩师在的时候。
恩师去了,他也举行过几次文会。
我记得有一次在文会上,他和几个当朝诗人在对词,有一个出了一个词叫“金步摇。”当时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对诗,刚好轮到令狐洵,令狐洵思前想后,竟然没有对出来,恰好温卿吟轻轻摇着鹅毛羽扇走过来了,他笑着凑着令狐洵耳边说了一句,令狐洵脱口而出,“玉条脱。”
众人赞赏不已。
然而我却看见了令狐洵脸色异常阴暗,不知他是感激温卿吟呢还是怨恨温卿吟,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令狐洵参加过任何的文会了。
但是他喝起酒来的时候却异常的君子,他不会猛头灌下,他轻轻的把酒导入酒盏中,格外小心翼翼的端起来来,浅浅的抿一口,然后才优雅的喝下去。
我也见过他喝的醉醺醺的时候,那时,我想是他心事繁重的时候吧。
我刚好进去看他,喝了酒的人加上内心空虚,我与他一拍而合,做了许多荒唐事。
今日倒换了角色。
我想醉醺醺的,忘记以前的事,也不想未来。
我以为他会骂我,会拒绝我,会让下人才夺下我手中的酒,扛起我去醒酒,然而他却放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