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花了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给缩短成十分钟，当裴岚钰的车子刚停到紫禁之巅大门口的时候，早已望眼欲穿的大堂经理跟见了亲人一般激动地迎了上去。
    如释重负道：“裴少你可回来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
    今天坐班的经理是个新人，办事儿还不是那么周到，遇事儿也不够镇定，他的额头上已经冒了些汗。
    裴岚钰没心情计较这些，直接问道：“到什么程度了？”
    “屋里除了头顶上的吊灯，能砸的都砸了，包括三张水晶桌台两个液晶显示屏还有……”
    摆摆手，裴岚钰止住经理喋喋不休的话。
    他大概已经知道那间屋子的惨状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一会儿等程少出去后再找人过来收拾……砸坏的东西跟修葺费划我账上。”
    经理点头应着，在楼道口停下来。
    他一摆手，站在栖凤阁门口的一圈人都弯着腰低着头退了回去。
    “老板说，钱就不用了，等一会儿让裴少和程少上去一趟就行。”
    裴岚钰没有回答，直接走进栖凤阁。
    啧啧，果然是惨不忍睹堪比蝗虫过境。
    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几张大桌子全都碎成玻璃渣渣，墙壁上挂着的大型液晶屏幕也全都是裂缝，歪歪斜斜贴在墙上摇摇欲坠，沙发和板凳也都东倒西歪，地上还散落着摔碎的酒瓶和杯子。
    程明枫躺在唯一一张没有被踹翻的沙发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声不吭，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裴岚钰捡着几个没玻璃的空地儿踩过去，走到程明枫身边俯下身从上而下看着他。
    “真行啊，就差头顶儿的这几盏灯了。”裴岚钰半是讽刺半是感叹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程明枫此时刚刚发泄过，还正在力量储备阶段，杀伤力锐减。
    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一顾：“等我体力恢复过来就不信没法儿把吊灯弄下来。”
    裴岚钰真是气笑了，脸上连装都装不下去，阴下脸伸手不轻地拍了下程明枫的肩膀。
    “行了啊，你至不至于啊？一次谈崩还有下一次呢，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唧唧歪歪。”
    程明枫睁着的眼睛与裴岚钰对视一会儿，眼圈儿突然红了。
    然后他哽咽地说：“他把黎曼的事儿算我头上我认了，可他还把他妈的死算我身上……他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说着他把手盖在眼睛上。
    “他妈妈？怎么回事儿？”
    裴岚钰对安晨歌母亲的车祸也有所耳闻。
    “岚钰，现在不想提安晨歌的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岚钰看他还在混乱中，理智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所以也不强迫。
    “你不想提就不提吧，等你心情好点儿想说再说。”
    程明枫闭了闭眼睛，把水汽压下去。
    “我一直也没敢问过……黎曼走了以后你身边儿就再也没留过人，甚至连小雪你也有意疏远。”
    程明枫实在是忍不住便问道：“说句不恰当的，你这是打算以后就为黎曼守寡了？”
    裴岚钰倒是在这个问题上十分平静。
    他先是伸出手，递到程明枫面前。程明枫会意，拉过他的手一用力坐起身来，整张沙发腾出一半的位置，裴岚钰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包括以攸，他也一直想让我从黎曼的世界里走出来。”
    裴岚钰说道：“这两年除去他刚不在的那一段儿，剩下的时间我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我真的那么爱他么？我真的非他不可么？”
    难得遇到裴岚钰愿意敞开心扉提黎曼的事儿，程明枫忍不住问下去：“你想过了，那答案呢？”
    裴岚钰捡起脚边的一个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
    “曼曼对烟味儿过敏，所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吸过烟。”他看着手中的香烟，嘴角咧起一抹苦到不能再苦的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刻意去戒过烟，可我却真的把烟给戒掉了。”
    程明枫扫了眼裴岚钰夹在手指间的烟说：“你只是在他面前不抽烟吧？我记得你以前跟我们在一起时还是抽烟的。”
    “是啊，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抽，可慢慢的我就习惯不抽烟了。”裴岚钰把烟扔到地上，转而问程明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程明枫已经有些明白了。
    “说明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是啊，我和他在一起已经那么久了。”裴岚钰向后靠着沙发，回忆起过去。
    “久到他可以影响我的思维，影响我的生活，改变我的习惯。我一直以为我不爱他，也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可是直到他走了我才发现，空了的不是他这里，而是我这儿。”
    说着，裴岚钰用拳头敲敲自己的左胸处。
    “他把它带走了……我再也记不清楚心跳的感觉。”
    “也许，在遇到他之前，我还可以爱很多人，可以有很多选择。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裴岚钰嘴角噙着的笑容，看在程明枫眼里简直是跟剜他的心脏一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人只有一颗心，终究只能给一个人。
    原谅我太小气，不愿再将满满全部属于你的心分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