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集 寻求解脱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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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君芳汲取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再也不敢去韩长河家了,也不敢当着严一虎的面给韩长河打电话了。刺激了这个老爸会生出种种事端。她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天天陪着他寸步不离。上班在一起,下班在一起,使严一虎的生活充实幸福快乐。现在,严一虎的心理状态非常复杂。他爱自己的小宝贝儿,远远超过爱惜自己。但是,他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一个具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他渴望温馨幸福快乐刺激的夫妻生活,他舍不得离开温柔体贴香甜无比的小宝贝儿。他始终在维护自己的幸福和舍弃自己的幸福为她创造幸福的未来之间徘徊。他也想找出种种理由说服自己没有沉沦败坏,用‘真爱无罪’的幌子掩盖内心的空虚和愧疚。可是,罪恶感一直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波涛汹涌,搅得他痛苦不堪不得安宁。所以,一旦有外界因素的影响,他的思维很快陷入混乱的状态。
一个多月以来,韩松柏父子天天盼着严一虎的回音。韩松柏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拨通了严一虎的电话:“严老弟,您好!”
严一虎听到是韩松柏的声音,心里马上紧张起来,他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说:“韩大哥,您好!”
韩松柏亲热地说:“听声音,严老弟的嗓子不太好,是不是病了?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严一虎说:“谢谢您的关心,我的身体很好。”
韩松柏说:“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工作尽量交给孩子们干。我们总是要放手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严一虎说:“韩大哥说的很对,我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法已经不适应现代化企业管理的要求。我管的事情已经不多了,都是丫头管着。”
韩松柏问:“小严下班了吗?”
严一虎说:“丫头下班了,正在厨房洗碗呐。”
韩松柏说:“小严在公司忙了一天,到家里还要干家务活儿,太辛苦了。那两个小女孩儿干什么呢?”
严一虎说:“她们把我们送回家就各自回家了。就是不回家,也不能叫人家干家务活儿,人家的主要任务是保安。”
韩松柏说:“严老弟的消费观念也需要转变,我们有钱了吃好住好休息好是理所应该的。我们管理这么大的公司,上班忙,下班再忙,谁能受得了?该享受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享受。我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能享受多少年?不要守着钱受苦。”
严一虎说:“韩老哥说的对!我们既然有钱了就得充分享受生活。”
韩松柏说:“上一次我们商量过要在我家西面山坡下盖一座别墅。我已经把设计图画好了。你这个别墅盖好了比我现在的别墅漂亮多了,中西结合别具匠心,保你满意。什么时候过来看看,修改完了尽快施工。”
严一虎听了这一席话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本来是随便说说,这个韩松柏就当真了。如果丫头和韩长河的婚事能成还可以考虑,婚事不成如何面对韩家?对于韩松柏的诚心也不好当面推辞,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严一虎说:“谢谢韩老哥的好意,这两天比较忙,过一阵子我一定拜访。”
韩松柏看出严一虎对这个事不感兴趣,就说:“严老弟工作繁忙日理万机,晚几天不碍事。不着急不着急!”
挂了电话,严君芳问:“韩松柏说什么了?”
严一虎说:“上一次在他们家里聊天时,说在他们家附近盖一个别墅给我们住。现在他们把设计方案都搞好了,叫我们去看。”
严君芳气氛地说:“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凭什么住他们的房子,我们也有很多钱了,用不着接受他们的施舍。”
严一虎说:“韩松柏的意思是让韩长河倒插门来我们家。”
严君芳说:“我知道他们居心不良,打我的主意。干脆我直截了当地回绝他们,他们就死心了!”
严一虎说:“别别别!不能这样伤人!人家也是好意,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地对待我们。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能翻脸嘛!”
严君芳说:“我一直在发愁,我欠他们的人情太多了,多到我无法偿还的程度。现在,对他们太好了,怕他们顺杆儿往上爬,我不好脱身。对他们太绝情了又不忍心。真叫我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严一虎说:“丫头不必为难,真不行就一走了之。”
严君芳说:“对!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们就远走高飞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韩松柏一个电话引起了严一虎激烈的思想斗争:“丫头,多好的孩子啊!就让她守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辈子不嫁人吗?孩子天天无微不至地伺候我是为什么?还不是想给我幸福快乐吗?我应该为丫头着想,使她一辈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果她能嫁给韩长河,肯定会幸福的。人应该有正确的思想意识有高尚的道德情操,我的道德情操在哪里?只为自己的幸福愉快着想,不顾及丫头一生的幸福我还算人吗?天下哪有这样的《爸爸》?丫头陪着我已经生活几年了,我该知足了!我应该想办法离开丫头,为她的终身幸福清除障碍。可是,怎么劝说他呢?这个丫头脾气拧,直接给他说肯定不行,她接受不了。她不可能离开我投入韩长河的怀抱。我是丫头的负担,我是丫头的障碍,我是浮着在丫头身上的灾难。我不能粘在她身上,我应该主动离开。可是怎么才能平安地离开她呢?如果我突然失踪,她肯定受不了,会竭尽全力长时间寻找我的踪迹。翻脸,吵架,绝交,这些办法也不行,她非常聪明,不会因为几句难听话离开我。……如果我死了,她就彻底解脱了。
严一虎想到了自杀,可是她不止一次地说过,‘你自杀,一定我一定跟你走,不能一个人活在世上’。我如果不自我了断,她怎么能解脱呢?”
严一虎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他不经意之间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一个女孩儿因为过量吞噬减肥药死亡。由于这个消息的启发,他想到一个慢性自杀的办法,想大剂量吞噬减肥药。他在网上搜索减肥药的品种和作用原理。他突然搜索到一种特效减肥药二钠双胍片,很多人都说非常管用。他趁严君芳不注意,悄悄到药店买了很多二钠双胍片,藏在严君芳不易发现的地方。
这种药是抑制肠胃吸收营养的药品,按说明书服用没有明显的肠胃反应。严一虎按正常剂量服用两天,感到身上没有什么反应。他逐渐加大服药量,一周后感到浑身没有劲儿,精神恍惚,心慌气短。严君芳看他精神不好,叫他在家休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濒临死亡。人面临死亡的时候,非常眷恋人世间的美好。当你丢失了一百元钱,心里就有一点儿不愉快。当你丢失了一千元的时候,你会难受很长时间。当你丢失了一万元的时候,你可能会失眠。当你丢失十万元的时候,你可能非常痛苦。有人因为丢失了自己的孩子而精神失常疯疯癫癫。当你到了死亡的边缘,你将要丢失整个世界,这的时候心中的苦痛可想而知。
往事一幕一幕呈现在他的面前。在西山烤红薯,抓兔子,摘野花,做花环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飘舞在花草丛林之中。动人的歌声,爽朗的笑声,时时在耳边回响。她多么活泼可爱温柔美丽啊!过春节时父女对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如今还历历在目。“一父一女一个家,一茶一点敬爸爸。一心一肺一腔爱,一生一世相报答。”一字字,一句句亲切感人暖人肺腑,情真意切不能忘怀。下班回家后,一进家门就看见丫头喜笑颜开,家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按摩洗澡除去了一天的疲劳,神清气爽心情愉快。她那诱人的香味儿永远留在他的心间。……
严一虎在离开人世之前,心潮翻滚,思绪万千。他本来是不想离开这个美好的花花世界,可是自己影响了丫头一生的幸福。严君芳这个丫头对自己太好了,她温柔善良的心和她妍姿俏丽的外貌一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在这生死离别的时候,他有多少话儿要给她说。可是,怎么跟她说呢?心中涌起的情感像滔滔的江水,源源不断地涌入大海。丫头,永别了!我有罪,罪恶滔天!我该死,死有余辜!我别无选择,我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洗刷罪恶的灵魂。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做一个好爸爸,好好疼你,爱你,呵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想着想着,他沉沉入睡,进入昏迷状态。
严君芳下班后,一进家门就喊爸爸。她看见爸爸躺在沙发上睡觉,把自己的额头和他的额头贴了一下,觉得不发烧。看看他的神情很安详,就放心去做饭了。饭做好以后,就叫他吃饭。喊了几声爸爸,没有反应。用手推了推,也没有醒。于是就双手捧住他的脸大声叫喊:“爸爸!爸爸!你醒醒,你不要吓我!”无论怎么折腾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这时候严君芳才感觉到他不是在睡觉,而是昏迷了。她吓得嚎啕大哭,抱着他的头一边摇晃,一边叫爸爸。她掏出手机打120的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开进医院对严一虎进行紧急抢救室,几个医生围过来给他检查诊断。输上氧气,打上点滴严一虎很快就挣开了眼睛。经过化验透视B超检查,没有发现他的身体又什么毛病,只是血糖很低。医生得出结论,这次昏迷是低血糖造成的。可是,低血糖的原因是什么呢?
医生问严君芳:“你爸爸最近吃饭怎么样?”
严君芳说:“爸爸每一顿饭都比我吃的多,今天中午还吃了两碗米饭。”
医生说:“按正常情况,不可能出现低血糖昏迷。再化验一下血吧!”
经过仔细化验,发现血液中有高浓度的二钠双胍。
医生问:“你爸爸经常吃减肥药吗?”
严君芳吃惊地问:“没有!他身体不太胖,从来不吃减肥药。”
医生说:“你爸爸体内含有大量的二钠双胍成分。这次昏迷是吞噬了大量的二钠双胍造成的。我给他调理一下肠胃,输几天葡萄糖就好了。”
医生走了以后,严君芳抱着他痛苦流涕,眼泪洒在他的脸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公司里有人来探视,才止住哭声。
严君芳回到家里,在书柜里找出12瓶二钠双胍减肥药。在电脑键盘下面发现一份遗书。
遗书中写道:
“我的丫头,
我的君芳!
你不要难过,不要悲伤。
我年老体衰,病入膏肓。
残烛将灭,命不久长。
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
陪伴我欢度了美好时光。
当我走到生命终点的时候,
往事如烟,心情激荡。
练车场上的歌声清脆嘹亮。
山坡上的烧红薯甘甜浓香。
摘一朵鲜花戴在你的头上,
多么可爱,多么漂亮。
多少次仰卧草坪,
遥望天上的星光。
繁星点点,银河长长,
说不清那颗最明,那颗最亮。
难忘那中秋月夜,
诗词篇篇,歌声朗朗,
说不完刻骨铭心的情思
诉不尽难割难舍的衷肠。
情难断,意难忘,
情意绵绵入长江。
波涛汹涌流不尽,
化作长虹曾君芳。
丫头啊,丫头,
我的好君芳!
你是一缕灿烂的阳光,
照亮我苦闷寂寞的心房。
给我带来了幸福,
给我带来了健康。
你展示了非凡的娇美,
赢得三河人民的敬仰。
你以超人的智慧驰骋在商场,
赢得事业上的辉煌。
你是何等的可爱,何等的善良。
你是一颗闪亮的明珠,
释放着灿烂的光芒。
你是一块纯洁无暇的碧玉,
赢得三河人民的赞扬。
你对我的付出,
我此生已经无法报偿。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把你留在我的身旁。
夏荷红,秋菊黄,
冬梅艳,春兰香,
百花丛中常相依,
红颜扶慰两鬓霜。
岁月厮守难自制
打破亲情乱纲常,
春宵短,情意长,
意乱情迷太荒唐。
温柔乡里种情思
凌霄帐里戏鸳鸯。
我惭愧,我悔恨,
我痛苦,我悲伤,
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放荡。
欢乐之余尽是泪,
甜蜜背后皆凄凉。
坠入情海苦挣扎,
罪恶难赦心惆怅。
千般恶,万重罪,
皆在我的身上。
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全都是假象。
骨子里隐藏着,
凶残的魔鬼,吃人的豺狼。
我泯灭了礼义廉耻,
我抛弃了伦理纲常。
我灵魂丑恶道德沦丧。
倾尽三江五湖之水,
洗不净灵魂上的肮脏。
表面上像宝贝一样
把你捧在手心上。
实际上毁了你的青春,
葬送了你的理想。
天网恢恢,终有报偿。
生老病死,不必哀伤。
男婚女嫁,理所应当,
快嫁人吧!
你的路还很长很长。
永别了,我的小芳!
没有我的陪伴,
你更要多多提防。
流氓时时跟踪,
色狼暗中窥望。
处处埋设陷阱,
引诱你受骗上当。
你要小心谨慎,
严防中计受伤。
亲爱的小宝贝儿,
我生也惶惶,死也惶惶。
生怕成为你的羁绊,
死了怕你孤独凄凉。
我生也断肠死也断肠,
生生死死永不忘。
阴阳两隔诉悲壮,
难舍难分徒哀伤。
小宝贝儿,永别了!
我在地下翘首盼望
你天天幸福愉快,永远福寿安康!”
严君芳看着遗书,心潮翻滚,眼泪滂沱,趴在桌子上哭泣很久抬不起头来。她想:“爸爸为了我的幸福,命都能豁出去,我应该怎么办?我如何保护他呢?……”她苦苦思索忧心重重。
第五天,严一虎就出院回家了。由于他体内有了营养,体力和精神恢复了。可是严一虎和严君芳的心情沉重,家里失去了往日的温馨快乐。
严君芳把药和遗书摆在严一虎的面前冷冷地质问道:“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严一虎羞怯地看了她一眼,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子一样低头不语面带愧色。
严君芳说:“爸爸,你怎么那么傻?你走了我就能幸福吗?你错了,你大错而特错了。你怎么不明白我的心呢?”
严一虎低着头喃喃地说:“丫头,我错了,我从头到尾都错了。我恨自己,我总觉得是个罪人。”
严君芳:“爸爸,你不必懊悔,你不必自责,你没有任何过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叫你生不如死,饱受痛苦的折磨。你平静幸福的生活被我搅得乱七八糟,弄得你经常心神不安坐卧不宁。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是个害人吃人的狐狸精。该死的是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