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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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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在下着,即便是这样,夜晚的月光依旧明亮,云不时的遮盖着,朦朦胧胧。
    一座石桥下,总是飘荡着橘色花灯,她说:放吧,每晚都放着。
    一间老房里,青年和女孩围在一张长方红木桌上。
    这间老房放着许多古时的名器和简史,它的位置很隐秘,在老巷深处,大宅的角落。
    ”这个拓本如何?“女孩问道。她极其熟练的摆放好验货的工具,一边为将要消失的微光增添烛火。
    ”嗯,暂时不知道,我的眼镜拿来。“他先是认真的将拓本看了一遍,但是模糊的视线影响了他的探索,他看上去非常沉稳,手指在拓本上仔细摩挲着。
    女孩不做声,她打开桌下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了一副黑色眼睛递给青年。
    木门打开的吱呀声传来。
    她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白色纸伞收起,顺手轻轻的关上门,又把伞侧放在门旁。她身上还有未散的湿气。
    这个与青年有着同样年纪的女子总是笑着,她穿着淡青色的袄裙,及肩的短长发沾着几滴雨露。
    ”语家,快过来,解家还要眼镜呢,你先瞅瞅。“女孩轻快的说道。
    ”嗯。“她绕过木桌,习惯性的用食指先点在拓本上。
    青年见她过来,笑着让开了身子,又提醒她:“六木的货,小心有诈。”
    她莞尔,“若是西贝货,你就打断他的腿。”
    “自然。”女孩先答,明亮的黑瞳充满期待。
    青年无奈的摸着女孩的脑袋。
    她弯下腰,像青年之前做的那样,用手仔细在上面摩挲着,将镶嵌着金框的放大镜抵在拓本上观察着。
    乌金拓,拓后砑光,黑可鉴人,拓本上的土和灰尘很明显的说明了它是从墓里挖出来的,而挖出来的时间也是非常久的。
    “不错,这是乌金拓,并且刻在金石上,是很值钱。”她道,“不过六木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啊。“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这拓是唐拓,唐拓非常稀有,道上有唐拓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你,解叶。”她看着青年,眼里满是信任。
    “你不可能。”
    女孩又接话道:“所以只有五草,还有我家!”
    “你也不可能。”她宠溺的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而五草向来与六木不和,也与我们为敌,他是最不可能将货卖给敌家的。”
    “他是盗来的。“解叶沉下脸。
    “赶明儿把他‘请过来’,再把五草也请过来,这么多年,我倒要看着这两家鹬蚌相争,一损俱损。”她把桌旁的楠木盒子搬了过来,动作小心地将拓本放进去,盖上盖子。
    “天色晚了,先回去吧,寒诗。”解叶向女孩挥了挥手,“你来。”
    女孩好像懂了什么,说:“不用担心,人数够的。”
    “就算够,你也得知道计划,别乱了方圆。”解叶揪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她好笑的看着女孩脸色铁青到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道:“看你这样儿就知道肯定冒险,可得给我悠着点”
    “会的会的!”女孩学着东北人的模样道:“明天儿,势必让六木那埋汰的老家伙磕碜的脸变成王八羔子!”
    此时,细雨如丝。
    语家的戏园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
    这里烟雨迷离,而戏园里时常氤氲着茶香,故每当台上戏子唱戏时,会有种古色古香的朦胧美。
    戏台的对面便是观客的席座。
    戏子在台上盈盈细唱,茶的热气迷惘了思绪的方向。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各自表情不一。
    “语家今儿是怎么的?竟然邀敌入座啊,我可是记着九年前你才有这份心。”五草道,他习惯穿着黑色的马褂,他的年纪已过花甲,脑袋可是灵光。
    茶盖轻叩着杯缘,半张半合,空气中散发着幽幽茶香,“这是明儿着赶尽杀绝呢,还是真意呢。”
    “叔言重,夜檠何时有了这个胆,只是许久不见,做个礼罢。”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只是看着六叔向来与五叔不和,这不,来你们中间当个和事老来着。”
    六木确实长得磕碜,他笑着时很诡异,他的肤色过于苍白,穿着与五草一样的黑马褂,常人就此一瞅,像极了鬼魅,看了心烦。斜眼瞥向夜檠旁边的那个戴着白色礼帽的青年,寒碜道:“哟,你来当个和事老,还带了一个解家人,都闻说‘解叶当家,道上无行’,我这老头的生意,可都被你们这些个年轻人抢了去了。”
    “叔家谬赞,如今我等二人已是而立之年,再者说这在道上混的,可没有哪个是年轻人。”解叶脱下礼帽,一张温和的脸,平静的与老人对视。
    六木也不接话,轻哼了一声。
    “对了,六叔,你那货我们验过了,的确是精品,你这次,可得赚了好大一笔钱呢。”夜檠略显诡异的笑着,“只可惜,我这资历尚浅,看不出它是哪朝哪代的文物,我很少见过那么精细的乌金拓。”
    一听到乌金拓,五草立即皱着眉头,但没作声;只是六木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神开始不自在溜达的转着。
    “哼,我的货自然是上等品。”他敷衍道。
    “是啊。”她含着笑。
    “所以我们今儿个把货带来,给叔家瞧个仔细,看看是哪朝的珍物。”解叶向下人摆了摆手。
    茶具被清空,沉重的楠木盒放在桌上时,发出闷响。
    下人打开木盒,一块厚实的拓本被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块本属于五草家却在前一段时间不明方向的唐拓。
    “啪!”五草拍桌而起,“这……这莫是……”他已老,故他的手有些颤抖的指着拓本,说话结巴,眼里充满了愤怒,气红了脖颈。
    六木是慌了神。
    “是啊。”她再次说道。
    “叔家可是明白了。”解叶抬眼看着老人家,平静道:“这盗拓之人是谁。”
    “……”五草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六木一眼。
    他是个机灵人,自然知道解叶的意。
    他们历经风霜,年轻时的拼搏都是九死一生的冒险,他们的话总是弯弯绕绕,陷入迷谈里不可自拔。
    六木明白了这计,也不顾被抓包的羞耻,突然说道:“解叶啊解叶,你这可是让我们两家鹬蚌相争!”
    “叔家了解便是。”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一山不容二虎。”
    “别动。”她在桌上轻轻叩击着,“这是我的地界。”
    五草冷着脸,“你当真这都是你的人?”“不曾当真”夜檠站起身。
    下人随即把拓本原封不动的带走,却被一个奉茶的人拦住。
    “这货既是我买的,就有权把它带走。”她说,“五叔,这笔买卖做成了,那你收的钱就多得去了,收完后,您就颐养天年吧,这道儿,迟早是我们的主宰。”
    话落,六木那张苍白的练顿时变得狰狞,他愤懑的掀翻了茶桌,而这一翻,彻底破裂。
    大堆的人马立即从四面包抄,台上戏子,席座观客皆被扣押,一两个卧底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丑陋。
    相对于众人的慌乱,解叶依旧坐在椅上,慢悠悠道:“这回得多谢叔家,帮忙着分清敌友。”
    “哼,那你可得孝敬孝敬。”六木又诡异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已有了一支洋枪,对准了夜檠,“这勃朗宁若是看走眼,失的就是人命了。”
    她不免后退一步,青年握住她的手。
    解叶一看这枪指着夜檠,面色不善的瞪着六木,讽刺说:“叔家,盗政府的枪支可是犯法的,牢底坐穿了也逃不过枪刑。”
    六木根本不管字里行间的威胁,反而将食指抵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唉……又有何用呢?你们这些后辈生,终究是会老去的。”五草负手而立,摇头叹息道。
    夜檠听见此话,却淡笑着,“五叔,看来您年纪大,记性也不好了。”
    高低起伏的人群声逐渐向戏园靠拢,不是五草他们的人。
    六木张大了眼睛,怒视着夜檠,“你,你个混账丫头!居然……”
    “屁话真多!”女孩的声音从屋顶上方传来。
    一晃神,女孩便从屋顶的檐梁上跳下来,相当危险。
    她一手攀附着檐梁,一手去抢六木手里的洋枪,六木早已扣动了扳机,被女孩这么一撞,子弹有力地偏射穿了五草的心脏,他倒退了几步,滑墙而落。
    枪被夺去,女孩瞄准了六木的脑袋。
    “嘭!”鲜血直流。女孩的干净利落,让他们愣住。
    他们的手下,全部投降。
    五草眼睁睁的看着老一辈的颓败,那个曾经野着性子的丫头如今沉稳的向他走来,引入眼帘的则是她亏欠般的神情。
    “五叔啊,语家人,除非被杀,是不会死的。”
    她说:“您如今,已是253岁了,对于平常人,也该是时候入土了。”
    他听完,便如释重负,心安的闭上眼,就此长眠。
    那一天,满城烟雨。
    或许对于后来的人们,我们是古人,但如今我们对于后人,却永远是后辈。
    因为我们,不会老去。
    1982年,五号码头【不要问我这个从哪来,因为这是楼主随便编的,鱼仔万岁!】
    他穿着黑色长袍,带着白色的礼帽。
    “国外的航空科技发达,你这次去,若是成功,政府会嘉奖的,我也争了一份光。”她抱住他,笑道:“我等你。”
    “我回来后,第一个去见你。”他承若。
    而她不答。
    细雨还在下着,轮船的号角声渐行渐远,雾气迷惘着思绪。
    远处看去,那个相容姣好的女子站在岸上,撑着白伞,淡青色的宽袖旗袍随着风,不时的飘动,她望着海上航船的逝去,淡淡的笑着。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因为我们,
    不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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