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休的一天，白苗跟着苏染去了清水市南边的一个小区，居委会大妈听说他们要找王老太太，非常热情地主动领着他们一起去了。郊区居民楼又矮又旧，他们走进老旧的院子，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中央晒太阳，周围有几个嬉戏打闹的孩子，围着她转来转去的。
    居委会大妈指了指那个老太太，一脸的同情：“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王秀香。真是造孽哦，本来儿子和儿媳妇就不太孝顺，但是看着老太太还有工作的份上，就凑合着过了。但是自从她莫名其妙的疯了之后，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儿就彻底不管她了，但总算给她留了片瓦片遮头，平时都是我们这些老街坊照顾着。”
    居委会大妈走到老人跟前，附在她耳边大声喊：“秀香，有人来看你了。”
    王老太的表情一直木木的，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居委会大妈有些难过地对苏染说：“那你们聊，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
    白苗对她点点头。苏染走过去坐到了老太太身边，对方没有一点反应。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老太太突然露出喜悦的笑容。苏染对白苗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和他一起扶着老太太回到家里。
    白苗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小房子，那个大妈说的还真形象，这也就只剩下遮头的功能了。难怪她这么放心的走了，也不怕他和苏染是坏人。
    “她到底是谁啊？”白苗低声问苏染。
    苏染蹲在老太太面前，“没有她，你怎么能进那家公司呢！”
    “……”白描想了想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笨，”苏染敲敲他的脑袋，“你接的是谁的班啊？”
    “啊！”白苗想起很久之前，那些干活的阿姨支支吾吾含混不说的事情。他之前好像是有一个阿姨因为家里有事突然不干了。然后又想起公司里两个员工的对话，疯了的清洁工，难道说的就是她？
    “但是她都疯了，你还能问出什么来吗？”
    苏染开始念起一种奇怪的语言，听上去就像是蜜蜂在扑打翅膀的声音，白苗有些不适地捂住耳朵，看到王秀香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身体像个筛子一样不停的抖动，她用枯瘦的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嘴里不断嚷着：“不要杀，我杀我……”
    白苗想问苏染在做了什么，却怕打扰了他。苏染的脸色变得苍白，汗水顺着额头滴下，看上去非常辛苦。
    老人慢慢平静了，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然后用呆板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天……”
    那天就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平淡无奇，只不过王秀香刚和儿子儿媳大吵了一架，一个人没地方可去，只好大晚上的跑到公司凑合一夜，他们保洁有属于自己的一间房子。公司的地方很偏，挺没有人气的，偏僻地方容易生出一些鬼灵精怪的传闻，王秀像使个有些迷信的老太太，如果不是实在没地方去了，也不会想到大晚上去公司住一宿。她路过楼下保安室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保安正在门口做运动，见王秀香走过来，笑着冲她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在门口狠狠骂了那个不孝子了一番。保安招呼老太太进去，转身进了保安室。
    王秀香的心里憋着一股气，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到了半夜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她吓得惊坐起来，再仔细听发现又没有动静。她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走出去，才刚一走进一楼的大厅，就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身材高大的胖保安，被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倒拖在地上，男孩提着胖保安的一条腿，就像是拖着一个残破的人偶。暗红色的血液像一条毯子从门口直铺到大厅中央。因为颠簸，胖保安的脸翻了过来，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窟窿。王秀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她整个人像是木桩子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男孩注意到王秀香在看他，冲她天真地笑了起来，她只觉头皮发麻，脑袋嗡的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苗瞠目结舌地听完王秀香的叙述，半晌说不出话了。他还记得第一天去公司报到的时候，很热情地冲那个保安打个招呼，只是对方没有理他。而且昨天他还看见了那个人，正在保安室里看电视。如果王秀香说的话是都是真的，那么他这些日子以来看到的那个人都是谁？
    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那个小区，白苗回头看去，王秀香像是一尊雕像凝固在院子，看得人心酸。
    “没办法治好吗？”
    苏染摇摇头，“你都说我是个神棍了，又不是医生。”
    “如果她说的都是实情，那接下来要怎么办？难道那些死掉的人都是像保安一样被那个……那个鬼杀掉的？”
    苏染顿住脚，慢慢地转过头，若有所思地说：“要不然，咱们今天晚上试试好了。”
    “不要！”白苗一口回绝，知道有鬼和知道有鬼杀人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苏染伸出两条胳膊重重按着白苗的肩膀，眼神陈恳而真挚地看着他，“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