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啊，咱今天可真是福星高照了啊！”男人喜滋滋的说道，“我刚跟那些人打听过了，这活干下来至少能拿这个数。”
    “这么多！”白苗看着水根叔竖起的两根指头也激动起来，想他年初进城以来，还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呢。
    “那是，叔当初就跟你说了，出来干绝对比你在乡下种地强……”白苗闻言脸上一黯，张水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只能重重拍拍白苗的肩膀，以示安慰。
    车子行驶了很久，渐渐出了城区。白苗伸伸胳膊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身子窝了好久挺不舒服，他这一动，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男人。白苗认得他，男人是上个月才来的，独来独往，从不和其他人说话，一张脸拉得老长，死气沉沉的。
    “不好意思。”白苗抱歉地笑笑。
    男人看他一眼，神色冷漠地转过头去。白苗讪讪一笑，尴尬不已。
    “都是出力气吃饭的，牛逼个吊啊……”一旁早有看不惯的工友出声骂道，那人眉目粗狂，一看就是个暴脾气，只是男人一声不吭，恍若未闻。
    车子终于到了地方，那是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栋老宅子隐在林间，很有分遗世独立的味道，只是林深树多，显得有些阴森荒凉。
    “我操！果然是有钱人！”有人小声惊叹一句。
    大宅门口早有人等着，其中一个白净的中年男人像是管事的，自称姓李，一张脸挂满冰霜，他冲先前的矮胖男人略一点头后，走到众人前面，环顾一下缓缓开口：“既然大家都是冲着这份活来的，那咱们先讲好规矩，好好干活，钱是一分都不会少的。但是，有几条咱们得提前说好，”他停顿一下，见众人都认真地听着，遂满意地点点头：“这第一嘛，活没干完之前不许谁也离开这里。”
    李管事话音未落，早有工人嚷道：“什么！那要是中途病了伤了的咋整！”
    “我只能说，拿什么钱就要守什么规矩，对自己身体没信心的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白苗无奈地想，果然越有钱越变态。随后李管事又说了几条奇奇怪怪地规矩，但冲着那份极为诱人的工钱，所有人都选择了留下。
    宅子比想象中的更大，也更加古老，处处弥漫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但好在人多，二十来个大男人往里一站，四下里顿时有了生气。白苗一直跟着水根叔，做的是泥瓦匠，被分到了后院，修补院墙。
    “叔，你说这么大的宅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谁知道呢，估计不是大官就是什么有钱人家。”
    白苗好奇极了，他记得以前的课本里有教过苏州园林，雕花的窗，曲折的桥，美得像是人间仙境，他还以为所有的宅子都像画中那样呢。
    说实话，白苗打进了屋子起就觉得有些压抑，估计其他人也有感觉到吧，明明平日里都是高音大嗓干活的人们，一到这里都压低了嗓门说话。
    白苗抿下嘴，从兜里掏出手机，那是个二手的Nokia，样子丑归丑，但是结实耐用。手机从进了山里就没有信号了，白苗看看时间，正好晚上8点。说来这家主人真奇怪，别人家干活都是在白天，但这家干活的时间则是从下午开始的，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剩下的时间不许乱走，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分配的院子里。
    跟张水根和白苗一起的，是车上那个沉默的男人和脾气暴躁的工友，真是……巧极了。
    “你他妈的没吃饭啊，会不会干，不会就给老子滚一边去！”张方城简直要气疯了，虽说自己的脾气是爆了点，但绝对不是不讲理，是个人遇到这种闷声不吭的都得吐血。明明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怎么干个活就腰来腿不来的，看看那和的泥，看看那抹的缝，要是主人家不嫌弃，他张方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行了方城，你就少说两句吧。”张水根虽然也挺看不惯男人的，但到底岁数大点，脾气平顺，只能好声跟男人说让他干活用心点。
    白苗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个男人不应该出现在桥头，虽然他看上去和大伙没有区别，但是，男人的手始终那么干净，骨节分明。白苗娘曾经说过，想知道一个人是干什么的，看看他的手就知道了。
    白苗低头看看自己黑黝黝的爪子，这种感觉更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