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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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着客栈内那随处可见雕工细腻又不失风雅的花纹,我不得不感叹,原来客栈的老板绝对不止个性独特,恐怕在品味上也称得上刁钻,单看院落布局怕也是耗费了不少心神,上至亭台水榭,下至走道回廊无一不极尽精妙,怪不得这地方会被称为安阳最好的客栈。
晚饭的时候小幽说要出去一趟,只留下了我和萤火两个人,我抱着小白去找萤火,一路上思量着是不是要给小白找个大夫看看比较妥当,也不知是怎么了,小白打一进了安阳城便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最爱的荷花锦鲤也没了胃口,要知道这可是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听人说陈国容王府的世子马上就要大婚,小二唾沫飞溅的讲述着容王府的世子如何如何,诸如青年才俊性格儒雅,孙太学的孙女样貌性情又是如何婉约灵秀,听了这话,我低头抚弄着小白的头,心下不屑的想,这哪里是门当户对,分明是那个世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实行的政治联姻,其宗旨不过是世家大族之间用来巩固自己的利益,真不知道这样的姻缘为何传到市井坊间成为一段大好佳话,由此可见没有文化的确是一件及其可怕的事情。
萤火却是一字不落的听着,眉宇间带着孤高的清冷,苍白的手指蓦然维持着僵直的姿势,眸子里是我初见她时的冰冷,只是在小二说完的时候淡淡道了句“那还真是恭喜他了”。
回到房间我抱着小白抬头盯着窗外的月色,小白将头轻轻蹭了蹭我,一双灿金色的眼瞳灼灼的盯着我,完全没了先前病狐狸般病怏怏的神色。我皱着眉头思索着是不是直接把小白按小幽说的法子直接丢进药缸泡那么一泡,没留神小白正伸着肥白的爪子抓了桌上小幽从陈国边境刚买进的一株韶华,然后那株据小幽讲十分珍贵的韶华就那么进了小白的狐狸肚子,我抄了手边的书一脸怒气的瞪着小白,小白大约觉察出我是真的发怒,一溜烟从窗户一跃而出,映着窗外月华当真十分敏捷,气急败坏的追着小白沿着客栈二楼跑了一圈,小白却是轻轻一跃跳进了萤火的房间。
房间里的景象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在作一场奇异的梦,四散的萤火虫发出点点荧光,幽绿的光芒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耀眼,大批的萤火虫聚集在萤火周围的帐幔上,将床纬生生染上莹泽的色彩,小白则蜷缩在距离萤火不远的几案上,一双眼睛闪着鎏金的艳色。
我轻轻抬手试着捉住一只萤火虫,指尖却在触及的瞬间被冰冷的温度冻得发凉,那是属于冬天雪片的冰凉,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景物变得突然稀薄起来,带着不真实的触感,等自己回过神来,只剩下怀里小白灿金的眼瞳悠悠盯着我。
雪,这是怎么回事,周围连绵的飞雪明显昭示着眼下季节正值寒冬,令人奇怪的是,这些雪明明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温度,院落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没人没人注意到我和小白这不合时宜的装扮,仍是低头各自继续着自己手边的工作,似乎我和小白的蓦然闯入完全无关紧要,重点是,这里是哪里?四下张望着,怎么看这里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府里,难不成我在做白日梦?用力的捏了捏小白肉嘟嘟的脚掌,小白竟然毫无反应,只是挑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看着我,看来,果然是在做梦,不过就是要做梦,这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府院跟我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等等,难不成……
“据说殇幽的皇族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位可以窥探别人梦境,甚至可以将别人困于自己织就的梦境中的灵女”。
我脑中此时突然忆起那个关于灵女的传闻,这里是萤火的梦境,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进入萤火的梦境,感觉尤为古怪,怎么说这都像在偷窥,虽说这事不是我自愿的,可我确确实实是在萤火的梦里,若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要怎么办?关键是我要怎么出去啊……会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我郁闷的看着小白,小白却是突然从我怀里跳了下来,四蹄飞快的跑着,追着小白直到怎么瞧都是大门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好见到从门外踏进的中年男子,两鬓染着花白的霜雪,怀里抱着全身裹在雪白狐裘里的孩子,那帽兜遮去了孩子大半的脸,只能望见纤细的下巴和冻得发白的嘴唇,有仆人撑了伞遮着雪,那中年男子却喝道“都瞎了眼,没看见小姑娘冻得发抖还不赶快拿了手炉来”接着便见着侍女匆忙取了准备好的手炉递了上去,孩子颤抖的手指紧紧握着手炉,汲取着上面的温度。
“走,叔叔带你去见渊儿”那男子这般说着抱着怀里的女童往府里走去,反正也出不去,还不如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打定主意,我抱着小白紧紧跟了过去。
男子最终在一所阁楼前停了下来,我侧目环顾着眼前怎么说都略显精致素雅的阁楼,以及门前遍载泛着暗香的冷傲梅花,这怎么看都像是女子家的阁楼,只是倘若是女子家的阁楼门前又怎会连半个丫鬟都没见着?
男子推门进了阁楼,空气里泛着清冷的白梅香,似乎没有料到屋中竟会没人,男子放了女童下来,对着女童交代道“叔叔去找渊儿来,你乖乖呆在这里”女童乖巧的点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吱吱呀呀”的推门声,我好奇的张望着门口,心想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和小白都要去见周公了,那女童却是一个箭步扑了上去紧紧拽着推门而入的人,“叔叔,你到哪里去了,好慢”撒娇的语音带着赌气的意味。
“叔叔?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叔叔?”推门而进的却不是先前的那男子,少年特有的纤细身躯怀里抱着突然扑上来的女童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清冽的声线像是暮春三月里冰雪初融的清泉,一双凤眸望着自己怀里被狐裘裹得有些臃肿的女童。
“诶,你是谁?”女童扬起了脸看着面前的少年,对于这点,我也很好奇,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苍蓝的衣袍一看就是用料极为讲究,乌黑的发束着一根淡蓝的锦带只是松松垂在衣袍后面。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你又是谁?”青年犹自问道,细长素白的手指将女童头上的帽兜拉下,露出一张稚气却有点苍白的面孔,女童澄澈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我是萤火。”女童开口说道。
这是萤火?面前这乖巧听话的女童竟然是萤火,岁月果然当真十分神奇,谁想的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最后竟会变的冷冰冰,虽说这样貌是越变越漂亮,可这气质,这性格,岁月当真不可思议。我不由唏嘘,看来,天意的确是个琢磨不透的东西。
“萤火?盛夏的萤火虫?很美的名字,我娘生前最喜欢在盛夏的水榭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青年淡淡开口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哥哥,对不起。”萤火垂下眼眸,皱着一张苍白的脸,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为什么道歉?”青年半蹲下身子,带着温煦的笑意,抚去萤火眼眶间几乎要滴落的泪。
“因为……萤火害哥哥想起伤心的事了,萤火不是故意的”带着哭腔倔强的强忍着眼中的眼泪,萤火的一双手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袍,身姿略微一顿,少年抚了抚萤火的头“这不是萤火的错,你,并不需要道歉。”
“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容渊”青年理了理萤火的狐裘开口。
“容渊?”萤火瞧着容渊,澄澈的眸子映着容渊微英挺的面容,“萤火以后每年夏天都会陪着哥哥一起去看萤火虫”萤火将手搁在容渊脸上脸上写满了认真,“所以,哥哥不要再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