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石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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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青石,听起来是个挺耐人寻味的名字,飘渺又清雅,让人不禁猜想,这名字的主人应该是个颇具文艺气息的古典之人。不过,俗话说的好,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差异的。虽然凤青石自己也经常想象自己是个雅致的人,不过遗憾,他这个十九岁少年,从内到外,没有一丝能跟“雅致”沾边的东西。
先说外形吧,勉强能打个八十分,一七四的身高,现在的女生随便穿个高跟鞋都能跨过他的海拔,不过由于爱运动,皮肤晒成能发亮的小麦色,配上那点小肌肉,才算显得不那么寒碜。长相嘛,用个烂大街的形容词就是“清秀”——瓜子小脸、杏仁眼、小鼻子小嘴巴,拼在一起,配上他有些天然卷的棕色短发,还真有那么点韩流小明星的味道。
这样一个运动型小男生,别说他外形不雅致,内修也绝对是粗放型的,从小就不爱读书,专门逃学跑到街边听那些无聊老头“摆门子”,最爱的就是聊斋故事,听着那些穷书生走夜路都能碰上个狐仙美女,直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主角!不爱学习嘴巴又贫,打架闹事那是家常便饭,远近闻名的坏小子就是他凤青石。邻里街坊都说——哎,浪费他爹妈取的个好名字哦!
如此浑浑噩噩混过了高考,在父母的强烈干涉下,读了个本市的大学,随便学了个能“保饭碗”的专业,混了两年,也念到了大二。
你要问凤青石,怎么不争气一点?发奋图强好好读书,将来光耀门楣不好?那凤青石肯定是斜你一眼,嗤笑:“人这一辈子不过就几十年嘛,有嘛好奋斗的?做的再辉煌死了还不是一堆黄土?还不如潇潇洒洒走一回呢!”还有人不死心接着逗他,那你要是有个成千上万年的寿命呢?你还这么过?凤青石这回好好摸着下巴想了想,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要是有了这么长的寿命他要干嘛?最后倒还耻笑问这话的人:“你当我白痴哪?又不是妖怪,哪来的千万年寿命?大白天做梦呢你!”这嘴脸,真是十足十的欠扁!
然而,世事哪有绝对的呢?没见过的事情,就当它没有吗?不尽然,因为世间万物,有太多事情,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凤青石也无法想象,他的人生,真的要在十九岁的夏天,彻底改变。
这日正直暑假,也是凤青石十九岁的生日,老早就跟他的二姐计划着一起去看什么“**神话展”。凤家三个孩子,大哥已经结婚生子,比青石大两岁的二姐快要大学毕业,学的是考古。凤青石跟二姐虽然矛盾不少,但是喜欢希奇玩意的性格真是像极了,这不一听说这日在博物馆有“**神话展”,二人便不约而同决定同去。
可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凤青石就被他那个老是神神叨叨的奶奶拉到一旁,老人家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拉着凤青石的手对他说:“石头诶,奶奶今天要送给你一个宝贝当生日礼物哦!”说完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里三层外三层慢慢剥开。
凤青石的奶奶年轻时做过神婆,听说还挺厉害的,所以他从小都不太敢惹她,像现在这样,虽然惦记着二姐还在等着他去展览的事,但是凤青石也只能乖乖等着老奶奶小心翼翼拆宝贝似的剥开包裹。
结果,凤青石看到的,是一个青黑色泛着阴森光泽的玉佩!这玉佩约莫一枚民国银币大小,镂空雕着几条看着像龙的图案。凤青石一看到这东西,脸就忍不住垮下来了,嘟囔道:“奶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戴着这种东西呀?丢不丢人?”
老奶奶一听不高兴了,数落道:“混小子你知道什么?这可是咱家祖传的宝贝!你哥跟你姐都没有,就给你了!还不喜欢?你知不知道,谁戴着它谁就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能……”
“就能跟您一样当个神婆是不?”凤青石抢了奶奶的话,将玉佩塞进裤兜里,做了个鬼脸就破门而出。他知道奶奶的个性,要是不顺着她,她那张神婆嘴非念叨死自己不可,倒不如先顺了她的意,到时候这破石头,还不是自己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姐弟两个到了博物馆后,发现人少的可怜,只有稀稀拉拉几队学生,跟着解说漫不经心的走走停停。说也是,现在的孩子,比起《上古神话演义》、《山海经》等古书里面的神奇生物,他们更喜欢平板电脑里的《植物大战僵尸》,这种展览,八成是学校为了应付,随便找了几个人来走走过场而已。
然而,这些东西看在姐弟两眼里,简直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呀!各种妖怪和神兽模型做的栩栩如生,传说中的神器好像真的很有年代感的样子。虽然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后人凭空做的,但是姐弟两仍然一路惊叹,仿佛那神话中的世界真的存在过一般。
一位女解说员领着一队初中生,她不像一般解说员那般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背书,她的声音空灵而富有穿透力,仿佛真的从几千年前传来一般。姐弟两跟着这位解说员,听她介绍了一件又一件物品,说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接着,解说员领着大家走到一个模拟的古代居室内,里面昏昏暗暗的居然只点了一盏煤油灯,解说员走到一面一人多高的铜镜旁,端着话筒悠悠说道:“现在大家看到的这面铜镜,传说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位道士的镜子,道士具体叫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大家现在一定想问,这铜镜看起来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它跟神话有什么关系呢?这里面有一个故事……”
解说员顿了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像等待谜底揭晓的观众一般期待。凤青石也特别期待,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特别想知道这面镜子的故事,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快。
解说员继续用她那空灵的声音,为大家解惑,“传说这位道士,一心想得道成仙,但是一直不能如愿。一日,他独自打坐,突然一阵五彩光芒大盛,从这铜镜上,竟生出一个门来。道士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结果发现这镜子里面住的居然都是神仙,神仙们热情地邀请他做客,他趁机向神仙们讨教成仙之法。呆了一日后,神仙们便劝他回去,不然,就回不去了,道士大惊,就顺着神仙们的指示回到了世间。然而让他惊奇的是,他一出去就发现是在别人家里,原来,这道士去镜子里面不过一日,而人世间,早已过了十年之久!”
在场的人都听的瞠目结舌,解说员继续说着什么,大概就是道士后来参透道法飞升成仙了,而这面铜镜就被流传下来了之类的。接着,解说员带着学生们离开了,二姐则完全被解说员吸引,都没有注意到,凤青石那呆呆望着铜镜的样子。
此时的凤青石,站在铜镜前,脚似乎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却怎么也揉不去眼前的幻境,他实在是觉得,那镜子里面,有人!
大腿上突然一阵烧痛,凤青石赶忙将裤兜里的玉佩拿出来,小心翼翼拎着绳子,而那原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玉石,居然开始散发出一阵阵青色的光芒。而随着这光芒,凤青石眼前的幻像变得越来越清晰,那铜镜里出现的,郝然就是一个长发女子的背影!
凤青石大叫一声,反射性的将手上的玉石向着镜子砸了过去,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玉石居然没有如常理般砸到铜镜上再反弹回去,而是在与铜镜接触的瞬间,爆出刺眼的光芒,慢慢的,隐没到了镜子里面!
凤青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想也不想的跑过去,抓住玉石的绳子,想将它拉回来。可是他没有想到,这镜子里面就跟有强大吸力似的,他根本没法将玉石拉回来,而更糟糕的是,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发现那绳子就跟生在自己手上一样,完全无法挣开!
就这样,凤青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一点点被吸进镜子里,他大声喊着他的二姐、喊着救命,但是周围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看见一个被镜子湮没的少年。
凤青石已经不记得他上次掉泪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现在,他却像个孩子般急的嚎嚎大哭,然而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他最后挣扎的头部,终于也无法抵御这吸力,整个身体完全进入了镜子里面。
铜镜上,女人的背影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凤家二姐郁闷地走回这里,来回找了好几遍,也找不到她弟弟的身影,嘴里只能愤愤骂道:“臭小子,一个人跑到哪里抽风去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就在几分钟前,这里有个少年,被生生吸进了一面镜子里,外面的人们,还在继续着他们的节奏,而凤青石,这个刚满十九岁的少年,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