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负如来不负卿 第一百二十二章,何处怒意染眉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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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霍天玄正独自望月,倚着庭中雅致的廊柱,赵恒在一边小声说着话,见祁佑寒走近,便低头告辞,从另一边绕了出去。祁佑寒站定,清浅着笑问,
“皇上因何事离席,撇下一大群爱慕您的江湖女中豪杰?”
霍天玄上前,令人猝不及防的拽了祁佑寒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眯眼低沉着说,“太傅原在江湖中竟是这样引人注目,连北野家内权之主都成你的座上客了!”
一双眼泛起阴邪之气,戳住祁佑寒的神情,直想从对面那清冽如水的眼中寻觅到一丝一毫的惧怕,气势上更是无形添了压迫之感。
“皇上,不应轻易动怒,江湖上这些人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宽宏一些何妨?”祁佑寒就着他方才的心情,纾解着。
“你要朕宽宏?你又是如何对朕?”霍天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却总是倍受面前这人的冷淡,不说曲意承欢,又不似争锋相对,就是那种特意的疏远。即使如今人在自己跟前,也好似总是避着什么,他竟是这种心情?无端令人升起一股挫败感,若不是因了自己的身份,面前这人怕早一刻就走了,还能有这些口舌,如今好似劝解一般的又来安慰人?
霍天玄死死盯着面前这人,月光打在身上,银色泛过的脸际,令人着迷,见他为此又追了出来,简短的几句话,自己口气中的烦躁近似消失不见。稍许之后,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切入点,霍天玄沉着着问,
“你,在逃避些什么?却又因何也从酒宴中脱身?”霍天玄遵循在祁佑寒面上的眼睛却没有放开视线。
见面前这张易怒又转瞬间平静的脸,祁佑寒顿时失笑。也因这一时被如此拉近了距离,兜转在脑海里的句子支离破碎,不知哪一句话能应对。
两人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祁佑寒心底暗暗叹过气,
“臣一向是冷淡的人,皇上早是知道的,却扔执意要挟着臣同行,这并不是臣的过错,而是皇上的失策。况且,况且----”他祁佑寒何时说话开始支支吾吾了,又或者是因为离的太近,灼热的气息吞吐在自己的脸面上,那句反复挑拣在口中的话迟迟说不出来,直倒是霍天玄的逼迫,又想这多日来同床共榻的旖旎之色,祁佑寒定了定神,道,“况且臣并不愿沾男宠之道。”
这话一出,面前之人微怔一下,遂放开了手,祁佑寒本以为心中会有些轻松,即便是已触怒龙颜,可是在这清冷的院落里,月光银色晕染的夜景,却不见任何风雅的景致,寒冷异常。
周围又沉于安静,霍天玄看着面前这个淡淡的人影,倔强的人,微微侧过去的脸,而刚才那翻话说过之后,本来他可以作势强硬着把面前这人拉进房间,摔至床上,压到身下。然后质问他,或者撩拨他难抑的火热,再告诉他什么才叫“口是心非”。可惜如今霍天玄不得不承认,自己所求的只不过是他能多和自己谈话,至于谈的是什么内容,谈的是如何剑拔弩张都无所谓。他爱极了面前这人喜欢流转的心思,喜欢多番斟酌字句后出口的言辞,更是在这些言语犀利又冷淡的应付方式下,见到的睿智。每当自己因身份或特意转了话题,他会有一刻的不能适应。他想的太多,说的又太少,难见几句真心实意。这一句,不愿沾男宠之道,怕是真的被逼到极致的话。是内心所愿?
他向来不是昏君,也知道前朝多少帝君在男宠这一词上的荒淫,所以他并不喜男色。至今不停的自问,为什么一再想亲近他,更是在这一路上总要有他相伴才觉安心,是因微服出巡可以暂时撇去皇城内那一套的桎梏,还是想藉由一次又一次的欢爱让他臣服身侧,不再有意中疏远?
但又因这人,他怒,更多的是来自于不能忍受祁佑寒对旁人的淡然却有着温和,对自己的是无意又太过冷静。更可以说是整个朝中唯一一个不慑于他种种权力地位在手,翻覆间便能呼风唤雨,径自淡然处之一如生于红尘之外,看破一切悲喜的一介隐者。
祁佑寒,这犀利,冷峻的目光,似一往直前的川流,任人阻不了。似一切辉煌中包裹着巨大的暗沉,似一切极北寒冰下掩藏着秘密,似一切油彩水墨装饰着苍白,似一切人心之外看到的棱角,一切时间桑田后扫除不掉的污渍,于是这一切人世的荒谬和虚妄都无可逃遁又出彩着显在他眼中。
霍天玄内心有些迷惘,有些繁乱。看着祁佑寒的神情依然清浅悲长,并没有为刚才那一句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话而感到后怕。反倒可能因自己再出口,对面那人会变得更加寒冷。不知为何,霍天玄此刻竟然想要逃走。他不愿面对祁佑寒这样的神情,更可以说这种自持的冷意里无端生出了气势。
霍天玄退一步,径自转身而去,没有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