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康的声音似是浓情蜜意，那一声“小凡”更是承载了深深思念与爱慕，于凡微愣，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方平？”
    “小凡！你还认得我！你果然认得我！”高远康兴奋难平，如饥似渴地吻上了于凡的双唇。
    瞬间，太多的思绪和画面在于凡的脑子里交织充斥，但于凡只是麻木地承受着，他纵容高远康的唇舌在自己的口腔里游走肆虐，既不拒绝也不逢迎。
    得不到的回应的男人，渐渐从激情中冷静下来，高远康慢慢起身，就连原本欢愉的笑脸也染上了苦涩，“小凡……你，果然没变。”
    于凡正视眼前的陌生面孔——没变么？
    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和以前是一样的呢？脸？身体？于凡嘲讽地笑了。
    高远康见到于凡的笑不由愣了一下，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然变得陌生，他不敢确认于凡是否这样笑过，但他显然不喜欢少年这样的表情，他像是要岔开话题地说道：“小凡，你还好吗？对这里的生活还适应吗？”
    于凡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高远康摇头，“我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婴儿，不能说话也不能随意动，但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呵呵，也许是投胎的时候后忘喝孟婆汤了吧。”
    婴儿？
    没想到方平与自己的情况并不相同……而且，方平杀了自己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难道当时，“……你也死了？”于凡是指暗杀战斧帮老大任锡昃的时候。
    “……”高远康不语，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当时的情形——他觉得，即便自己说了，于凡也不会明白他那样做的意义，只是忍不住问道：“小凡，你恨我吗？”
    “……”于凡沉默了，然后答道：“那是老板的命令……”
    “……呵……呵呵呵，因为是老板的命令……你的意思是，既然是老板的命令，也就无怨无悔了么？”
    “……”于凡皱眉，不然还能怎样？！
    “罢罢罢……都是过去的事了。”高远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想让于凡看到自己的焦躁、嫉妒，还有失望。当手再拿下来的时候，男人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小凡，你是何时出生的？你这个身体看起来似乎尚且年幼。”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于凡回答。
    “什么？”高远康不敢置信，他原以为于凡与自己一样是转世投胎，“那你是什么时候到这个身体里来的？”
    “大约半年前。”
    “……”高远康皱眉，“那你弟弟，不，是这个身体的弟弟没有察觉吗？”
    “他知道。”于凡无所谓道：“现在，林邵楠也知道了。”其语气相当的轻描淡写。
    “什么！”高远康不由低喝一声——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来？！
    高远康突然想起自己与瓴王的恶劣玩笑——难道，于凡与林邵楠真的有些什么？！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总会招惹那些乌七八糟的男人！
    “说！你是不是和林邵楠有什么？！你和他睡了？！”高远康顿失理智地质问道。
    于凡愕然，他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就想到那方面去了，“方平，我现在可是个男人。”
    呃！……高远康愣住。
    是了，于凡……现在不是女人了……
    再细看看少年的面容……很好！也不像以前那般招蜂引蝶了。
    高远康长长出了口气，虚脱一般地拥住了于凡，他把下巴支在少年的肩膀上，自言自语道：“即便，你是个男人……即便……”
    这一夜，高远康都把于凡搂在自己的怀里，没有言语，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于凡也就任他抱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半阖的窗外。
    两人彻夜未眠。
    翌日，高远康乘着天色未蒙便离开了于凡的小屋，临走时告诉于凡，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在门口挂上一条毛巾。
    于凡不置可否。
    *******
    20年前，高远康出生于酆燷岘国的涓人之家，所谓涓人就是国君的侍从官，品级底下且无权无势，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奴才。
    但高远康继承了前世的记忆，他定然要比同龄幼童更加早慧。他不介意别人的眼光，甚至庆幸自己的身世，正因为无权无势，高远康享受到了前世所没有的父慈母爱。但即便如此，习惯于黑暗世界的方平并不张扬自己的智慧与能力，他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言行，正如他的本质，一个擅长谋略与攻心的智能型杀手。
    高远康7岁时，酆燷王要为自己5岁的小儿子赵瓴瑜挑选贴身侍卫与书童，近六十名5至12岁的男童被送到了瓴王的面前，赵瓴瑜挑挑拣拣，偏偏选中了他与林邵楠二人。
    林邵楠与高远康不同，他的父亲是酆燷的咸尹，乃掌管谏议的重臣，其为人忠厚老实，甚至是古板，而11岁的林邵楠简直与亲父亲一模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高远康对这个年幼的小王爷颇感兴趣，他甚至怀疑过，瓴王是否与自己一般拥有两世记忆。
    赵瓴瑜自小就蛮横任性、自大狂妄，因为生了一副好身板，便整日带着两个小弟到处惹是生非。但奇怪的是，酆燷王对此几乎不管不问，如果这仅仅是出于父亲对幼子的宠爱放纵也就罢了，可高远康却发现这个年逾不惑、城府极深的帝王在看自己的儿子时，眼眸中竟是深深的忌惮。
    高远康不解，直到瓴王14岁分封瓴国的时候才走漏了一丝信息。
    传言赵瓴瑜出生时，有一个得道高僧云游酆燷，他说自己是追随一片血红霞气而来，一般紫色意为祥兆，而红色意为凶兆，他紧紧跟随，最后发现这股印天霞气竟降临于酆燷王宫，消失于瓴王出生之时。高僧推断，瓴王幼子，赵瓴瑜实乃凶神下凡，势必会霍乱众生。
    高远康嗤之以鼻，瓴王的确杀孽极重，但在他看来，这完全是酆燷王与王后的责任。一个被自己父亲怨恨、被母亲冷落的小孩，怎样都会变得怪癖乖张，更何况赵瓴瑜是那么一个骄傲狂妄的人。所以，高远康并不讨厌这样的赵瓴瑜，他觉得这个男孩很真实，很纯粹，就像是……就像是于凡一样。
    是的，即便方平已然变成了高远康，但这个男人依旧没有忘记过于凡。他清晰地记得于凡如何倒在自己的qiang下，又是如何在自己的怀中渐渐冰冷……
    他想，或许于凡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许于凡也还记得他，或许……高远康在一次次的或许中安慰着自己。
    直到今日，当于凡真真切切地站在高远康的面前时，他才终于得到了一丝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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