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一)秋意绵绵情方好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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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月最后说:“纯儿,你若真把我当姐姐,你便再帮我一帮。我们不久便要回北夏了,到时候,我请母后放你出宫。”
    她设计得如此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她,包括我。她完全能够让我在这王宫中死得悄无声息,然而她却顾念了旧情,仅仅是把我关押在这遗芳宫。我只觉得既痛心又荒谬,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的不甘不愿,我想对她笑一笑,努力扯了扯唇角,终于还是扯不出一个笑容来,只得默默地点头。
    我准备好安心地呆在这遗芳宫里,像这宫里的那些不起眼的野花一般,悄然地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独自绽放芳华。可是,我错误估计了香雪,待我如亲姐姐一般的香雪。纵然自我历经了一次又一次人情的幻灭,我却依然坚信着她待我的真心。可是,我想,慕清华,聆月待我未必就没有真心,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因为他们的不得已,所以必须要我牺牲我。我不怀疑香雪的真心,却很难对她所处的境地乐观。
    遗芳宫中荒草满院,我便也找到了打发时日的事情。每日里,我都窝在院子里拔草,累了便坐在回廊上打会盹,晚上到井里打桶水胡乱清洗一下,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霏霏绵绵,夹着风,竟然凉得透骨。紫衣尚未把夹衣送来,我穿着纱裙,没有衾被,只有不停地在屋中跑动使得自己的身子热和一些。然而,一停下来,便又冷作一团。就这样,我跑跑停停,竟然折腾了一夜。第二日,身子便绵软无力起来。我以为是我跑得累了,睡一觉便不会有事儿了。这样想着,我强撑着身子找了些晒得半干不干的杂草铺在木板床上,倒头便睡下了。也不知道是晚上折腾了一晚太累,还是这些半干的杂草真的有保暖作用,这一觉我睡得异常沉。
    正当我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我的身子被人紧紧地搂住,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焦急地轻唤:“纯儿,纯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我想睁开眼看那人一眼,努力睁了睁眼皮儿,却未能如愿。
    我听到那人强压着怒气冷冷道:“快去请太医,让他直接到广陵宫。”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感觉我的身子也是一轻。那人紧紧地把我抱在怀中,边走边在我耳边轻喃:“对不起,我来晚了。纯儿,你一定要好好儿的。”
    我觉得那人怀抱很温暖,便用力朝他怀中拱了拱。我想笑一下,告诉他,他的怀抱很温暖,不要再吵,让我再睡会儿。我好像也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来,那人已是懂得了我的心声,只是紧紧地抱着我疾驰着,不再出声。
    我醒来时,触眼处是一顶白色纱帐,身上盖着轻而暖的锦被。我试着动了动,腰间被什么压住,让我动弹不得。我转了转眼,腰间似乎是一只修长的手臂。我扭头,那手臂的主人似乎惊动了,从床沿处抬起头来,声音有些低哑:“醒了,纯儿?”
    我猛地坐了起来:“羿,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呢?”他伸直了身子,抬手探了探我的额,松了口气,“热气终于退下去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想吃些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嘴里问着,心里却有些明白,大约是他得了信去遗芳宫看我,瞧不得我睡在干草堆里,趁我熟睡之时,把我弄到这里来了。
    他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得已平复:“香雪都告诉我了。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都怪我,这阵子,我有些事情要忙,很少呆在宫里,香雪托人找到我时,你已受了那么些苦了。”
    我愣了愣,心底蓦地升起一丝温暖:“香雪?她在哪里?”
    凌司羿低低地叹了一声:“她也受了不少苦,我将她安置在宫外太子府里歇着,待你好些,再去看她吧。”
    “她怎么了?”
    “她被颖儿托人卖到城外一户大户人家里做使唤丫头,她惦念着你的事,逃了几次,被主人家抓到,挨了些打。”凌司羿想了想,还是简单地将事情告之了我。
    我心里一慌,聆月再恨我,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迁怒到香雪。我急急地捉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唯一的一丝希望:“她要不要紧?”
    “已经没事了,我让府里的丫头仔细照看她,歇几日也就没事了。”凌司羿试图替聆月解释,“纯儿,香雪去的那户人家,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我让人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待下人是很好的,月钱也开得高。若是香雪不逃,也不会受那些苦了。”
    “是不是只有你们凌家的人才算是人,我们在你们的眼里,是不是连蝼蚁都不如?什么叫做是个很好的人家,月钱也开得高?你们问过香雪愿不愿意么?问过我愿不愿意么?说到底,香雪也是我的丫头,要怎么处置她,只有我说了才算!香雪那么好的人,我尚且把她视为亲姐姐,舍不得给她受一点委屈,竟然让人给打了!这就是你们嘴中的好人家?这就是你们嘴中的待下人很好?”我心中憋的那口气突然像找到了突破口,口不择言地跳了起来。
    凌司羿似乎被我义愤填膺地激烈反应吓得愣了愣,他愣愣地盯着我瞧了许久,却是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有气发出来了就好了。”
    我当然明白我在他跟前撒气是毫无道理的,而且,很多时候,法度、公平不过是存在于像我这样的平民心中的一个愿望罢了,当不得真的。他放下身段来哄我,其实不过是他心胸宽广,不欲与我计较罢了。然而,这个时候的我,是这样的任性,其实也是心里隐隐知道,以他待我的宽容,他一定不忍责备我的。
    而后,我把这种任性发挥到了极致,我用力挌开他的手,冷然道:“你们这样尊贵的朋友,我结交不起。此番的事情,是你妹妹害的我,你救我和香雪,也算是该当。以后,请你让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说话的空当,我已经跳下了床,可能是因为躺得有些久了,我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趔趄。他飞快地伸出手,似乎要扶我一把,却生生地顿住了,冷冷地看着我:“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他虽然长得俊美,与他相处久了,觉得他的笑容灿若春花,较一般女子更为美艳动人。然而,只要他沉下脸来,我却无端地有些害怕。我垂下眼,却挑衅似地向他福下身来行礼,转身朝门口走去。
    转身之际,他却已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似乎还笑了一下,开口时,声音已放柔了许多:“其实,你若是不把我与你撇得那么干净,我是很乐意见到你有气冲我撒,有理与我辩的态度的。”
    我尚在惊诧于他瞬息隐下去的怒气,他轻轻一拉,我便倾身靠在他怀里了。他的头垂下来,渐渐地靠近我的脸,我还未来得及推开他,两片湿热的唇已贴上了我的。我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一边用力推开他,一边开口想让他放开我。刚一张口,他的舌头便如灵蛇一般长驱直入。
    我呆住了——这应该算是亲吻吧?与我对慕清华做的是一样的,然而,又是那样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心跳得有些欢,嗯,好像头昏昏的,好像整个身子都不是我自己的。我惊得气也不敢出,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对自己的爱人才做的么?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爱我么?可是,我是爱慕清华的,这样,我也可以跟他亲吻吗?
    我犹自发愣,他在我耳畔轻笑一声:“傻纯儿,出气儿啊,你想憋死么?”
    我方才惊觉,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推他。他却加了些力气圈住我,仍在我耳边低笑:“这样,纯儿还想跟我撇清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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