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萧萧风雨愁煞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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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童嫂家住了十数日。凌司羿与慕清华每日随着佃农们早出晚归,亲临田间,或巡视,或躬亲播种,当地的大小官员们自然不敢落了后,一季春耕倒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很快便在紧赶慢赶中结束。我们并未多做停留,启程返京。
    回京后,慕清华、凌司羿、韩浞因此次青川之行之功,受到南陵王的大力嘉许,赏赐颇多金银。正值东歧晋送了大批美女来,王便顺便赏了几个给他们三人。凌司羿和韩浞不约而同地将这些美女送了人,唯有慕清华将这些美人如数带回了府中。他命人将丞相府里的几处闲置院子收拾出来,安置这些美女。
    自打有了这些美女,慕清华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陪着这些美女赏花作画,笙箫吟唱。府中空前地热闹起来,到处是莺歌燕舞,日夜丝竹不断。他待我一如既往,既温柔又体贴。可我却突然厌恶起来,每次他对我笑的时候,我便会想他是不是也这样温柔地对待其他的女子。他说过的,他只喜欢我一人,可眼下府里的这些得他青睐的美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气鼓鼓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带回府?”
    “纯儿,这是陛下赐给我的,我无法推辞。”他淡淡地笑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也可以像凌司羿和韩浞那样,将她们送人。”
    “府里太冷清了,让她们进来,不是热闹了许多么?”
    “可你待她们很好,日日陪着她们。”
    “我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得闲。她们是陛下送我的,我不能怠慢了。”
    “可你说过,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我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他却仍是淡淡地笑着,一如既往的清雅如莲:“我如今也最喜欢你啊。”
    我不再说话,只死死地瞪着他。我眼前这个清俊温雅的男子,这个我一直想要托付终生的男子,我曾以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他,如今才发现,我几乎不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他温雅如玉的外表下,到底都是在想些什么呢?我突然觉得害怕起来,眼泪却固执地不肯掉下来。
    他轻轻拥了拥我,轻笑:“纯儿,别再无理取闹了。”
    待他走后,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关上门嚎啕大哭了一场。香雪都被我哭得慌乱起来,一个劲儿地在门外拍门:“小姐,你怎么了?你莫哭啊,小姐。你开门,你开门让我进去……”我最终止了哭,开了门,让香雪进来。她也没多问,默默地端了温水来,绞了帕子递给我擦脸。
    我的院落空前地繁忙起来,那些美人们得知慕清华待我亲善,日日有人到我门前来献殷勤。我不胜其烦,对慕清华既生气又失望。
    香雪有时候看不过了,就温言宽慰我:“小姐,你莫生公子的气。公子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你瞧,咱们都在府里住了将近两年了,何时见过公子这般?”
    我其实特别愿意理解他,他从小就被人鞭策着不得不朝前走,从来没过过一天自己想过的日子。如若他只是想借宠爱这些美人来蒙蔽南陵王,来掩饰他的目标,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个沉迷于美色的凡夫俗子。那么,只要他告诉我,我便愿意谅解他甚至配合他。
    可他不说。
    我对来访的美人发了一通脾气,将她们逐出了我的院落。翌日,便再没人敢再踏进我的院子了。可我不知道,我的声名,却被传得不堪入耳,说我善妒者有之,讽我尚未嫁入丞相府却摆起了当家主母的架子者有之。我对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每日窝在屋里看书习字,就连慕清华来,我也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转眼夏至。
    这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几乎每天连绵不绝,像春雨一般地缠绵不休,周围的空气都湿漉漉的。香雪无不忧心地对我说:“今年南陵怕是遭了天谴,老天爷成心不想让南陵好过。”
    我不理会她话里的大逆不道的用词,只不解她为何说这样的话。
    香雪解释道:“眼下正是谷物抽穗扬花的时候,这雨一直这样下,花扬不起来,结出的谷子大多是秕谷,没有谷粒的。”
    我终于弄明白了,不禁也觉得沮丧,叹息:“那该如何是好?”
    “陛下都急得带着太子殿下前往祈福殿祭天,并下令文武百官斋戒半月。”香雪不经意地轻叹,“公子也为了此事一筹莫展。”
    慕清华再来的时候,我盯着他的脸瞧了半晌,却没能看出蛛丝马迹。他淡笑着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这雨这么下,你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怔了怔:“你知道?”继而,他恢复了淡然的语气,“可我也没办法。”
    我其实也觉得我这样问有点怪,老天要下雨,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不过是个凡人,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然而,我在意的,是他变了。自从青川回来之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都不在乎,原先像朵清雅的莲,虽高贵却仍识人间愁苦。如今他这富贵公子爷的行径倒越发地浓重起来。若原先他遇到这类似的事情,定会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就算眼下无法阻止老天爷下雨,怕也会筹划好万一灾荒出现时的措施。
    “纯儿,若我只是一介贩夫走卒,你愿意嫁给我么?”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猝不及防,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我呆头呆脑的模样倒让他又轻轻笑了起来:“别想了,我就随口问一问。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成了贩夫走卒,那样,我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
    我仍是愣愣地盯着他瞧,他眸里有类似于哀伤的情绪一闪而过。
    “走吧,今日在朝露苑订了一台戏,我们看戏去吧。”他已站起了身,径自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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