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但愿长醉不复醒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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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华蹲下,轻柔地替我揉着受伤的脚趾。
    我漠然地看着,心道,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何竟能藏得住这么多的心思?
    一人跟着从书房里出来,虎目虬须,是御林军将领王将军。我静静地望着他,他望着我与慕清华二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摇摇头走了。
    “慕清华,你从密林中将我拾了回来,供我吃供我住,宠我安抚我,我很感激你。你想要我做什么,你说罢,我都为你做。”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慕清华顿了顿,继而一笑,此刻的他,已然又恢复了往日清贵高雅的模样:“你听到了?伤心了吧?”
    我突然恨从中来,他怎么可以做到如此云淡风清?!我一直以为我与他定然是十分有缘,我一直以为他定然是十分喜欢我,所以才待我那般好。却不想,最最难测的是人心。
    我,看不懂人心。
    “纯儿,你还小,涉世未深,这世间之事,往往你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是真。”他低叹一声。
    “如今,我也知晓了。”我说着,站起身来,躬着身子行了一礼,“劳烦你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与我说便是。我欠了你,自然什么都愿意做的。”
    慕清华的眸光沉了沉,如一汪深潭。
    我不知道慕清华如何与凌天青周旋的,反正我未给凌天青回话,凌天青也不追究,也未见有让我陪嫁的旨意下来。
    慕清华依然得空便来看我,偶尔给我带来些新鲜的玩意儿。他待我一如从前,甚至比以往更好,仿佛那晚发生的事情仅仅是我做的一个梦一般。他想方设法让我笑起来,可我,已经渐渐不再爱笑爱闹。
    以前我不知,以为这世间真有缘法,真有人不问缘由待你好。如今我知晓了,世间之事都有价值,就像我花一文钱能买到一个糖人儿,花一两银子可以买到最精细时新的衣裳,慕清华用他待我的好,买我,成为遮住他真实用心的幌子,一块可以随时扔掉的幌子。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的同时,不免一阵心凉。
    香雪眼瞅着我的变化,忧心忡忡,不止一次问我:“小姐,你身子不舒服么?咱们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我摇摇头:“香雪,莫要再忧心我,我总算长大了。长大了,就是这副模样了,是不?”
    香雪不语,仍拿担忧的目光瞅我。
    这日,香雪身子有些不适,我让她躺屋里歇着了。我自捧了本书,坐在后院的凉亭里闲闲地看着。
    “纯儿姑娘研习什么高深的学问呢?那页纸你已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了!”突然,头顶传来“吃吃”的笑声。
    我仰头,却见一身青衫的萧无极正坐在我头顶树上的树杈上,那模样悠闲自在极了,仿佛坐在了他自家的贵妃榻上一般。
    “是你?”我着实惊讶,他如何找来的?找来做什么?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一个国家的王,竟然有这般的武功,能不出一丝动静地攀上这棵参天大树。要知道,这棵树树干笔直,长十余丈,唯顶端丈余处有分杈,下方足足八九丈都是光溜溜的。
    我正纠结间,却见他“哧哧”几下,已经跃下大树,立于我跟前儿。
    “纯儿让我好生伤心,说好了一起吃酒的,却连人也找不见了。”他自顾自地坐在了我对面的石凳上,斟了碗茶捏在手里。
    “你来做什么?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万没有再见的道理。”我板起了脸孔,冷言道。
    “啧啧,都说最毒美人心!我们才刚一见面,你就赶我走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
    “找你,吃酒。”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啜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我这里没有酒,陛下怕是要失望了。”
    他忽然望着我邪魅一笑:“那好办。”说着,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我带你出去吃便是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被他带着跃上了头顶的大树,他搂着我腰的手紧了紧,稍一喘息,我便落到了府墙外。
    我的脚终于落到了平地,悬着的心攸地落了下来。甫一站稳,便用力推开他,冷然道:“陛下要吃酒,愿意陪您的人多得是……”
    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可我想跟你吃酒。”那无赖模样,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
    我闷了闷,开口道:“好,我陪你吃便是。可是,你如此费尽心思接近我,究竟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
    他一怔,睁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方才笑道:“纯儿是怎么了?几日不见,变了许多。”
    “人总归是要变的。再说,凭着你我仅仅几次见面,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我说。
    “那倒也是。”他笑嘻嘻地斜了我一眼,“不怕不怕,以后有得是时间来了解你。现在,我们先去吃酒去!”
    听闻一醉解千愁。
    我一笑:“吃酒去!”
    我与他到了酒肆,酒菜上来,我自顾着斟了一碗,咕咚咕咚就朝嘴里灌。酒的辛辣刺激着我的味蕾,呛得我猛地咳嗽起来。
    萧无极轻轻地拍打我的背,帮我顺着气儿,呵呵一笑:“纯儿,吃点菜再吃酒,酒不是那般喝的。要细品,方才能品出滋味来。”他说罢,夹了一片鸭胗送入我嘴边,朝我点头:“尝尝这个。”
    我摇头:“我不爱吃这个。”
    他无言地放下,又夹了一片酱牛肉送我嘴边:“这个呢?”
    我再摇头。
    他再放下,皱着眉问:“你爱吃什么?”
    “果子。”
    “果子?”他“切”了一声,他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到我嘴边,“果子哪里是下酒之物,还是吃这个吧。”
    我并不领情,又朝嘴里猛地灌酒。
    他无奈,只有边吃菜,边浅浅地尝了尝碗里的酒,边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喝完一碗,又斟一碗。
    我几碗酒下肚,话便开始多了起来:“人都说一醉解千愁,怎的我怎么喝也不醉呢?”
    “你只听说过一醉解千愁,就没听说过酒入愁肠,愁更愁么?”他好笑地睨着我。
    “愁?我是挺愁的。你说,你说,那人的心怎么那么多弯儿呢?是不是所有人的心都是那么多弯弯绕呢?让我瞧瞧你的心。咦,你的心呢?呀!你没有心!”我将脸贴近他的胸膛听了听。
    “我是真不该带你来吃酒。”他用后悔莫及的眼神望着我,“你已经醉了,纯儿。”
    “是么?我或许天生是个饮酒的材料,怎么喝了这么多就是不醉呢?”我拍着他的肩,“嘿,你说,醉酒的感觉该是什么样呢?”
    我醉了么?醉了不是应该迷迷糊糊么?为何我这般清醒?除了话多一点儿,除了呵呵傻笑,除了手脚不听使唤在抖动,我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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