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月隐重华 第17回 有心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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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瓜葛,便是说……自此陌路?
秋苍术心头一拧,一把拉住背转过身去的人,“你要走?”
总是要走的。冷漓月心底回说,开口时却只是淡淡道:“只是回客栈。”说完拂袖走出寂寥街巷,走进满街繁华。
秋苍术在那抹素洁被人群淹没前终于抬脚跟上,隐下眸中汹涌的波澜。
冷漓月在行来过往的路人间穿行,察觉到一直随在身后不远处的气息,走过花红柳绿繁华地时,忽然脚步一转,拐了进去。
秦楼楚馆之地自是朝歌夜弦,只是走在外间便可闻丝竹箫琴之声缕缕飘来,挑动人心。
冷漓月淡然走过,自是目不斜视,却难免惹来数道目光。
幽梦阁前招揽过客的锦娘便是个眼尖的,亦是个好事的,款步上前,一方丝帕轻捂艳色双唇,笑语道:“哟!我说姑娘,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冷漓月顿下脚步,袖下的右手微动,掌中赫然多了一块青色令牌。
那锦娘面色一敛,“属下参见……”
“拦下他。”冷漓月只低声说了一句便抬脚走进了巷陌深处。
秋苍术看着那袭白衣转入烟花巷陌,剑眉一蹙,未及多想便加快步伐追了上去,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哎哟喂!娘子我没有看错吧,这不是秋城主吗?”
秋苍术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徐娘子,神情间闪过一丝迷惑。
擅于察颜观色的锦娘立时察觉,丝帕一甩,扒上那袭蓝衣,“看来秋城主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忘记我锦娘没关系,可不能忘记我们清烟啊,她可是日日想您,夜夜盼您呢……”
秋苍术闻言,转眼看到旁边名为‘幽梦阁’的楼宇,恍然一笑,“锦妈妈说得哪里话……”不着痕迹的拉开衣上之手,心不在焉的问道,“清烟姑娘可好?”
眼见着那袭素洁已经消失不见,秋苍术脚步一错,还未抬脚胳膊上却赫然多了一只掩在丝帕下的手。
“清烟好不好,秋城主何不自己亲自去看?”
拐出烟花柳巷,转身看去,入目皆是陌生面容,已无那袭墨蓝暗影,淡然的脚步继续,行至幽暗深处,再听不到花街夜市的热闹喧嚣之声时,身形骤然停下。
“出来吧。”一记清清浅浅的男子声音刺破黑夜。
没有灯火的深巷中,暗黑无光,却因天上的那阙月光,恰能依稀看到一个影子自虚无中来,轻轻落下,停在了浅色淡影前。
“主上。”黑影发出低沉的声音。
“查得如何?”
“属下调出了四绝城的全部案卷重新查了一遍,皆未有所获,不过有一则关于游楚衣的情报,收录在云梦老人的案卷中。”
“云梦老人……”冷漓月轻语沉思,“人称‘鬼笔’的云梦老人?”
“正是。”黑影道,“据案卷记载,七年前游楚衣曾请来云梦老人为其作过一幅画,送往白水门。”
“原来如此……”冷漓月眸中清芒闪过,那句‘只要见过你的人,都永远不会忘记你’想必便是此意了。
但是,本该收于白水门的画作,他秋苍术何以见得?都道四绝城是不入世的,看来传说未必属实啊……
淡淡敛下心绪后,冷漓月继续道:“昔邪寒玉查得如何?”
“据传昔邪寒玉本被白水门门主收于解语楼中,后因他妻子逝世,解语楼被封,那块寒玉便再没有人见过。”黑影道,“属下曾想潜入一探虚实,均因守卫森严不得其门而入,怕露了行藏便没有再行查探。”“解语楼……”冷漓月负手沉吟。
“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黑影单膝跪地,正容垂首。
冷漓月微一扬手,脸色微冷,轻讽道:“既是为了引本座而来,岂会如此轻易让你们探得?”
“主上,那我们接下来……”
“白水门本座会亲自去,你不用再管了,注意总坛情况,有异动再来回报即可。”
“是。”黑影伸手入怀拿出一物呈上,“主上,这是白水门的位置平面图。”
冷漓月伸手接过,收入袖中,见黑影还未离开,开口问道:“还有事?”
“是。君上传信说,他不日便到,请主上留在此地等他一日。”
“哦?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冷漓月轻声自语,复又皱起了眉,“告诉他不必前来,事毕后本座自会找他,万不可露了行藏。”
“是。”
“还有以后不要再暗中跟着本座,那人武功深不可测,本座还不想暴露,树立他这个敌人。”冷漓月冷声道。
“是,属下告退。”黑影说完,跃上旁边屋舍,顷刻消失不见。
秋苍术终是不敌锦娘纠缠,进了幽梦阁。
绮窗绣帘下,香烟缭绕里,名为清烟的女子缓凝丝竹,慢度新曲。
一曲终了,秋苍术抚掌而笑,赞其仙乐不胜人间所有,欲起身告却,婀娜媚人却似不依。
袅娜身姿翩然倚进墨蓝怀抱,人如其名,气如湘烟的女子,眉如翠羽,密密匝匝的情意透过那双剪瞳暗送秋波,有如落花纷纷,无声话尽二人此前的绮靡风月。
虽然难负美人恩,怎奈抹不去心头那颗朱砂痣,叫他如何再纵情花楼楚馆,醉卧美人膝?
心下一声轻叹,咬在清烟耳边,话语幽冷,“清烟莫要使坏……”
清烟抬起的剪水秋瞳里闪过惊讶。
“秋某改日再来告罪。”推窗跳出的墨蓝身影在夜色中飞檐走壁,凝目细扫街上过往人流,终于瞧见时,心头不由自主的松下。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眼前七彩流火花灯,有竹木、绫绢、明球、丝穗、羽毛所制,剪纸、书画、诗词为面,各色样式缭乱幻化,争相竞秀。
冷漓月感觉到流连在身上的目光,只是仿若不觉,手指一盏一盏地摆弄过花灯,细细看下,竟然每一盏花灯的样式图文皆不相同,都有其独特韵味,其中一盏剪纸为面的花灯上映着数朵青莲,神韵颇为逼真,花盏便如临风轻动。
红色的莲花,虽也曾乘风摇曳,却无法如它花色淡雅,如佛前之物,带着圣洁,如玉无瑕。
如若不是一脚踏进了这纷乱江湖,他也应是伴得西风独自凉,兀自俯瞰烟火人间,在自己的界限里,安稳的生活,布衣清欢的一生,即使只是一颗缈小的微尘,一粒细小的沙砾,想必亦是轻快的。
而不是这般,背负着一宫的命运,守着那个不为人知,更不足为人道的秘密,这么沉重,连一株草木的清欢都求不得……
目光凝下,恍觉自己神思太过,放下那盏青莲花灯,迎着那道许久不散的目光看去,蓝影入得眼来。
两相对望,蓝衣走近,目色轻柔,唇角一动,“还在生气吗?”
冷漓月只是面容平静的微一挑眉,“我以为秋城主今夜该同往常一般,留宿秦楼。”出口的话语直白毫无女子之态,带着三分轻嘲,二分挪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