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值月末，月亮眯成了一道线，满天繁星点点，黑咕隆咚的。工地上几盏路灯眨巴着眼睛，看工地的老刘头的窝棚里亮着灯。李成径直来到存放建筑材料的地方，捡了三根六米长的钢管命令王祥道：“快点，拿上走。”王祥显得有些紧张，怯生生扛着三根钢管紧跟在李成的后面朝着建筑工地对面的一个小山坳蹦去。恰在此时，看工地的老刘头晃着手电筒出来了，见到有人行窃，吵吵把火的追了上了，吓得王祥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李成顺手拿出兜里的一块碎砖头，甩手砸向老刘头，气哼哼骂道：“我要你追。”只听得老刘头哎吆一声，不敢追向前来了。待到李成和王祥藏好六根钢管回到铺里时东方已经发白了，刚睡了一小会工友们就起床了。王祥揉着疲倦的眼睛为他和李成端来了稀米汤，李成裹着被子吃完早餐，把碗交给王祥后倒头又睡了。王祥收拾完碗筷就和其工友一道上工了，然而整个人却迷迷糊糊的。快到中午的时候，王祥到搅拌机跟前接混泥土，差点被刮伤，工友们打趣道：“王老弟，受得了吗？跟着李成那小子不把你的身子掏空才怪呢。”王祥只得以尴尬的微笑来回应。
    中午吃饭的时候，当王祥把饭送到李成面前，睡了一早上的李成微笑着和王祥言道：“兄弟，跟着哥哥好好干，我保你发财。”见铺里的其他人还未进来，从口袋里拿出三百元钱递到王祥手中，说道：“收好了，除了你泡妞的钱，今天的工钱都有了。”王祥赶忙收好钱，很感激李成道：“成哥，我会努力的。”这时，有工友回来了，李成一边吃饭一边又和他们嬉笑怒骂了。
    下午李成还是没有上班，和老板等人喝酒去了，直到九点多的时候才醉醺醺回到铺里，折腾的王祥一晚上没有休息好。对于李成这样的生活规律，起初王祥不适应，慢慢也就惯了。不过，即便李成三五天不上班，人家的工钱照拿不误。通过和工友聊天王祥才慢慢知道了一些细节，据说，李成为人很是活泛，认识老板后，试了各种手段来套近乎，也不咋弄的，建筑工地的老板贿赂官员的一些材料被李成弄到手了。李成是个明白人，没敢讹诈老板，只是让老板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就完事了。老板自然欣赏李成这样的人了，所以就高看了他一眼。工友们还在传老板有可能会把一些小的工程包给李成，李成正在打点此事呢。
    让王祥不解的是，既然李成都要当包工头了，为什么还要偷建筑钢管卖钱呢，有一次王祥试探着问李成道：“成哥，听说你和老板的关系很好，为什么还要拿工地的东西呢？”李成直截了当的告诉王祥道：“这世界最他妈钱现实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老子不偷，那来的钱嫖风，那来的钱赌博，又那来的钱请那帮狗东西喝花酒呢？再说了，他们手里的钱不都是民脂民膏，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你还大学生呢，资本论给狗学给了？”
    王祥也曾和李成讨论过人生价值的问题，然而让王祥佩服的是，李成的见底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李成曾言道：“什么他妈狗屁人生价值，说白了，人活着就是为了享受，吃好、喝好、玩好最他妈现实。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当官的以权谋财，为的不就是享受吗？现在的人，只要你有钱，就把你当爷爷供着，那怕你天天添小姐的屁股蛋子；要使挣不来钱，即使你品行比孔子高尚，人家也把你看成是狗屎。你没听人家说吗，宁做千回秦桧，不做一次岳飞；宁可遗臭万年的享受，也不流芳百世的清高。兄弟，千好万好金钱最好，别傻了。”
    王祥也曾狡辩过，和李成说道：“成哥，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下什么苦啊，直接抢银行不就结了，咋没人这么干呢？”李成笑骂道：“你小子也学会和我抬杠了，抢银行，那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吗？要知道人的命天注定，好命的人，人家抢了银行也不犯法，因为人家就是法，老百姓自然不敢说是抢银行了。命一般的人，盘剥老百姓的钱财比抢银行容易得多，还不冒吃枪子的危险，他们自然捡软柿子捏了。命不好的人，一没胆量抢银行，二连饭都吃不饱呢，有能力抢银行吗？所以说坐轿子的就是坐轿子的，刨土的就只能刨土。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李成接着又举例子道：“就拿我爸和你爹来说吧，我爸下的苦没你爹多吧，可我家日子过得比你家好。你看你爹，一天忙的连屁股占地的时间都没有，到头来不还是一穷二白吗？人得认命，不能说谁的苦下的多谁就能过上好日子。”
    有次，由于停电的缘故，收工的较早，王祥等几个工友到城中心逛大街去，因为李成比较熟悉地形，所以大家也把他拉上了，他们有说有笑的在繁华的街道上溜达着。平时比较调皮的小伙严学武时不时的往穿着露体的白领女性身旁蹭，惹来了人家的白眼，把大伙乐的前俯后仰。严学武愤愤不平道：“臭婊子，不就有两个臭钱吗，长得跟夜叉似的，牛气个啥。”李成接住话茬道：“是呀，要是老子发了，嫖死你。”两人一唱一和，简直都要把大伙的肚皮笑破了。
    刚刚下班的白领们见大街上闲逛的这几个乡村土帽如此开心，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小伙韩武道：“兄弟们，瞧见没，他们都在瞪咱呢，收拾他们。”李成本来就是刺头出身，最喜欢惹是生非了，首先响应道：“狗日的，那还等什么，上啊。”原本王祥和另外两个人比较胆小，没打算生事的，可是这三人平日里是被别人欺负惯了的，人家说东他们不敢说西，事事随大流。
    城里的白领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尽然有人袭击他们，眼见五六个乡巴佬气势汹汹过来了，都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经被人家打成了重伤，躺在硬邦邦的柏油马路上直哼哼，而打他们的这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随后，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半个市区。
    回到工地的李成等人这个乐啊，韩武很是兴奋，笑道：“娘的，真解气，好长时间没这样过瘾的打人了，痛快。”王祥虽然也陪大伙笑着，可是心里直突突，说道：“咱们这是犯法了，被警察逮着就麻烦了。”李成笑骂道：“你个熊玩意，和你爹一样是个窝囊废，这算个啥，，你问问他们，我们去年干的那事有多大，警察连我们的毛都没摸着，怕个球。”严学武笑道：“不说我还忘了呢，成哥，啥时咱再干一票。”李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过段时间再说吧。”严学武问道：“成哥，听说老板要给你包活了，过段时间你还敢干嘛？”李成笑道：“狗改不了吃死屎，老子肯定干。”
    王祥不知道他们干了啥事，但他感觉到这事绝对小不了，可他又不敢追着人家问。这时，工地上做饭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到他们铺里找李成来了，说是要李成陪她去买点东西，铺里的其他工友挤眉弄眼的和她只打哈哈。
    那晚李成又是一个夜不归宿，直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祥才见了李成的面，显然他又春分得意了一个通宵。又过了几日，那晚王祥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人在推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听到李成命令他道：“快起来，跟我走。”王祥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得胡乱的披上衣服，跟着李成等人离开了工地。
    等到王祥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傻眼了，面前站了十几个手提砍刀的汉子，在朦胧的月光的照射下，就见砍刀寒气逼人。李成这边的人也聚了十好几位，有拎铁棍的，有拿钢管的，唯独王祥赤手空拳。对方中一位中年汉子呵斥道：“姓李的，老子今天不把你砍碎了，我把姓倒着写。”李成冷笑道：“哼，老子是吓大的，有本事你来啊。”那人大喝道：“兄弟们，砍死他们。”十几个人举起砍刀就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