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七十四章 酒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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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静跳着两个空酒桶慢慢的往家中走去,每次有集市他都会挑两桶米酒去卖,他的酒在附近有些名气,往往过去小半天就会一抢而空,今日集市上人不多,所以费了些功夫,直到午后时分才卖完。
路边的赵屠户和他相熟,两人常以酒换肉或以肉换酒,见了他便热心的招呼道,陆酒道,回来啦。
陆修静哈哈一笑,卖完了,自然回来了。
他虽然是个买酒的,却常年一身道士打扮,旁人都知道他是修道之人,但又好酒还酿酒,这样的道人着实少见,所以人称陆酒道。
赵屠户说道,可惜卖完了,不然换些肉回去吃吃嘛。
陆修静笑道,你想喝我的酒就直说,过会我带酒过来找你。
赵屠户哈哈大笑,好,好,一定要来,我切个猪肚等你。
告别了赵屠户,陆修静穿过街巷,转到一条林中小路,又翻过一个小山包,林中空地两间小木屋,就是他安身所在。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咦了一声。
只见有个人正在他家门口盘腿打坐。
这是个老头,头发蓬乱,衣服破旧,如同一个乞丐。
但打坐的架式倒是有模有样。
这荒山野岭,并非道家福地,难得来个同道,陆修静心中暗暗称奇,于是走过去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老头猛的睁开眼,张口便道,陆酒道,是我。
陆修静皱着眉头问道,老前辈,我们见过……。
老头站起身说道,莫渡江。
陆修静啊的一声,肩上的担子就滑到了地上,他抓住老人手仔细一看,果然有几分像,他声音颤抖着问道,太祖,果真是你?你如何……。。
莫渡江笑着点点头,却掩饰不住一脸的倦意愁容。
陆修静连忙拉着他进屋,一边连声说道,快,快,进屋坐下再说。
两人进屋坐下,陆修静四处翻吃食,最后找到几块自制的米糕,莫渡江迫不及待的一口一块吞下,结果噎得满脸通红,可见他多长功夫没有吃过食物了。
陆修静连忙倒了碗水递过去,一边说道,太祖慢用,先喝口水。
莫渡江一口水喝下去,终于松了口气。
陆修静看着难过,想问究竟是何原因让他沦落至此,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想还是让他先吃饱吧,都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哪知莫渡江边吃边说,事情紧急,我边吃边讲,实不相瞒,冥界的恶魔正在追杀我,已经一月有余,我晚上要和他们缠斗,白天就拼命逃跑,但晚上还是能被他们找到,如此反复,弄得我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前几日刚好被他们赶到这附近,突然想起你来,就想过来撞撞运气,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陆修静气得骂道,冥界有什么恶魔敢如此嚣张,太祖休慌,你今晚就放心住在这里,修静不才,倒要会会他们看。
莫渡江摇头说道,万万不可,我另有计较,我来这里,是要跟你讨样东西。
太祖只管讲。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云游至此,听过此地有个好酒的陆酒道,便过来见你,那次喝了你的好酒,无以回报,就送了你一小袋黑米,那黑米,还在么。
陆修静点头说道,弟子当然记得,可那黑米,已经被弟子,全数用掉了。
莫渡江一下停止了咀嚼,幽幽的叹道,唉,终究还是落空了,冥王改了阴阳门的出口,让我出门就被大河拦住,他们只管沿河一路围追堵截我,不让我往五山方向靠,赶我就像赶鸭子一般,又驱赶了沿途的白鹤,我招过几次,连鹤毛都没招到一根,枉自耗损了功力。我黑米已经用尽,毫无反击之力,只有拼命逃跑,一个月来已经狂奔一千余里。
莫渡江说得轻描淡写,陆修静听得心惊胆战,这魔头究竟有多厉害,竟然把太祖逼成这样,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只怕不够人家下酒。太祖全指靠着黑米翻身,当初真是不该乱用。他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太祖,你稍等,或许还有用,不过得你亲自看看才行。
说完,他揭开地上的盖子,翻身钻进了地窖,过了一会,他抱着个小坛子出来了,那坛口被封得死死的,似乎是他陈酿的佳肴。
陆修静把酒坛放到桌上说道,太祖,实不相瞒,拿到你的黑米之后,我就用最好的白米精心酿了这一坛酒,然后把你的黑米全数浸泡在里面,已经陈了十八年,黑米只怕早就在酒里泡烂了,但这酒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莫渡江急切的说道,你打开看看。
陆修静小心的揭开封口,刚刚打开一点,酒香四溢,立即充满了整个房间。
两人凑过去仔细看看坛中的酒,只见这酒黑得发亮。
莫渡江满面孤疑的伸出个指头在酒中沾了一下,然后放入口中吧唧吧唧,当下眼中就放出光来,口中大叫道,好酒啊,好酒啊。且不管他被鬼追杀了,喝了这坛酒,今晚被他杀了也心甘了,好,好,不虚此行啊。
说完端起酒坛,咕咚一口就灌了一大口,喝了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一扫之前之颓势。他满面红光的叫道,陆酒道,拿碗来,我们一醉方休。
陆修静高兴的说道,好。
两人一人一碗,喝得哈哈大笑。
第二口酒下肚,莫渡江简直就是神采飞扬,已然变成了十八年前初会陆修静时那个闲庭信步潇洒自在的莫渡江。
陆修静笑道,太祖,再来一碗?
莫渡江呆呆的看着他,突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陆修静纳闷的问道,太祖,怎么了。
莫渡江哈哈大笑道,陆酒道,你真是个道中奇才,你救了五山,救了人间啊。
陆修静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心想莫非这浸了黑米的陈酿太过浓烈,太祖喝两口就醉了。
莫渡江志得意满的说道,我有主意了,这酒不能喝完,都给我用。哈哈,无字残,你也有今日。
陆修静连忙把酒坛重新封好,一边封一边暗自淌口水,一边安慰自己,好歹喝了一晚,够本了。
莫渡江想了想又说道,哪里能弄到猪血?
陆修静一愣,想了想连忙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又另外拿了坛酒去找赵屠户。
赵屠户说,你要猪血啊,好办,可早上杀的猪,此刻猪血早就结成块了。
莫渡江挠头说道,只要像血的东西,红颜色的水就行。
赵屠户说道,你还不易得,弄些红染料往水里一泡就行,我有,我帮你弄。说完又拿出一个猪肚说道,陆酒道,给你留的,刚好你也来了朋友,晚上我们一起喝几盅。
莫渡江一把把他的猪肚抢过去,两眼放光的说道,好,好,就是他了。快,快,帮我洗净,不要这么滑,然后帮我把红水灌进去,不要灌太多。
赵屠户看看陆修静,陆修静也一脸茫然,只是对他点点头。赵屠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照办了。
莫渡江喜气洋洋的接过猪肚,又看见桌上摆着一把短刀,于是指着说道,这短刀,能否借我一用。
赵屠户想了想,这哪里来的老叫花,分明就是个讨债鬼,亏得陆酒道对他这么客气,再多呆片刻,老子家里的猪都要被他要走了。于是满不情愿的递给他,一边心里骂道,要不是看在陆酒道的份上,老子干脆一刀捅死你。
收拾齐全,莫渡江满心欢喜的走出房门,那架势哪里想要去和冥界最狠的恶魔决斗,就像是个年轻小伙去约见情人。
陆修静忍不住叫道,太祖,弟子随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忙。
莫渡江正色道,万万不可,我这就赶路,离你这越远越好,还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你办,你去找桃山的墨枫寒,告诉他我已将字魔击伤,他既已伤,必不能开启随意门,然而因为伤重又赶紧要赶回冥宫治伤,必然会日夜兼程。这里离桃山最近,你要墨枫寒拼尽全力活捉字魔,一定要活捉,死了就完蛋。再要墨枫寒派人通知其余四山,倾巢出动,沿途要把关设卡,务必要捉到字魔。明白么。
陆修静心想此刻还是大白天,你连字魔都还没见着,又被他追杀了一月有余,命都快送了,怎么就能笃定今晚就能将他击成重伤。但见莫渡江神色慎重,说得有板有眼,字魔似乎就是他砧板上的一块猪肉,知道他不是开玩笑,连忙点头说道,弟子明白,只是我和桃山的墨掌门素不相识……
莫渡江顺手掏出一个木符递给他,这是墨枫寒送我的,他一见便知,你放心去吧。
陆修静收好木符,点头说是。
莫渡江想想又说道,今晚你也别闲着,带好法器,四处察看一番,说不定他就先逃到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