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渊才包扎好创口，明姬才屏退了周围一大堆的长老、小厮，便听得陆啸和鎏金走了进来，“哟，这是何处寻得的妙法，醒木长老可能回神？”
    “有我在，自然万事功成，我说陆啸，你今儿怎么带了这般厚重的礼物？”晟渊拿着描金扇扇了起来。
    “我这一来嘛，是祝贺醒木长老康复的，而来嘛，这醒木长老也是因为我兽族才遭此罪过，有些东西现在不送一送，万一以后就没这机会了呢？”陆啸说道，只见大好的锦衣、花褥、古玩等等一大堆的，几个小厮三三两两抬了进来，摆满了大半个厅堂。
    “瞧你说的，什么叫万一以后，咱哥几个在这儿赏花赏月赏美人，都几百年几千年了，哪来的什么万一，你让晟渊听了，以为你陆啸又做什么见不得的人事情了呢。”鎏金在一边嘲讽道，“你瞧瞧这玉坠子，多好的料子啊；再看看锦衣，当是千年虎皮做成的锦帽貂裘哟。”
    “我说你带了这么多东西谢醒木，谢明姬的，咋不谢谢我？好歹我也是费了。。。。。。”
    “啊哼。。。。。咳咳咳。”明姬在一边咳嗽起来。
    “哟，明姬这是怎么了？眼看这三月桃花天又要来了，你倒是得了风寒了不成，我说晟渊，这可要怪你咯。”鎏金在一边调侃道。
    “这怎生能怪我？怪我哪出？”晟渊一脸不解，描金扇啪的一声合上。
    “你看你手上的扇子，时不时地扇啊扇的，我们又不是你家仙骨，百毒不侵的，总有个头疼感冒什么的。”鎏金说道。
    “你要这扇子？送你如何？”明姬猜得出鎏金的本意，便也附和这鎏金的话说着。
    “我哪敢要，万一像当年斗战胜佛一样，那如意棒子，别人看着不过五六斤，哪知有十万百千斤重；你这扇子万一也像那棒子一样，岂不把我压死不成？我哪里受得起哦。”鎏金说着摆了摆手，还是转着手上两颗硕大的金刚玉珠玩着。
    “陆啸，你颠颠这重量。”说着晟渊便把鎏金扇留给了陆啸。
    陆啸学着晟渊的模样嗖地打开描金扇摇了起来，瞧那姿势还蛮得意。
    “陆啸，快放下，万一放出什么毒气来就完了，我听说这仙家玩物都是和他主子一样有劣根劣性的，坏得很。”鎏金继续说道，怂恿着陆啸把描金扇扔回去。
    “我说鎏金，你够了！”晟渊一叉腰，眼睛死死盯着鎏金，嘴角扬起一阵坏笑。
    “好了，诸王今儿都在，这三十年前的桃花酿也该启封了，我派人把妖王、鬼王几个都请来，三月的桃花也该开了。”明姬说道。
    “三十年的桃花酿！明姬你自己说吧，我当时问你喝一口你都不啃，今儿倒是大方，全拿出来了！”晟渊有些生气，不过这生气自然也是假装的，当时让明姬怪不好意思，左看右看，轻轻嘟囔了一声：“你几时问过我？”
    “诶？那年桃花雨下，我打马路过你桃花林，见你正在窗口看书，我拿着。。。。。。唔。”晟渊还没说完便被明姬捂住了嘴巴，明姬又学着晟渊的样子，现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在晟渊屁股上狠狠捏着一记，声音小到没让陆啸和鎏金听到一分：“这些话，我们晚上再说如何？”
    然后明姬边往外走边说道：“众位先上座，在下去取酒。”
    这一记明姬可下足了手，直到晚上两个人桃花香里说从前的时候，晟渊屁股还隐隐作痛着。
    透明的夜，残躲的情，若说到这里头是否有虔诚的情分在，恐怕床榻上的这两人自己都说不清楚。
    晟渊看着一边隐隐睡去的明姬，心中万般杂念，床榻下阴冷的剑冒着徐徐的凉气，这就是有仙风佛骨的好处。
    他，应该不会这么对我吧，可是这剑，他到底想干嘛呢。
    晟渊不知道，只是呆呆地看着明姬，他明媚的眼有着皓月一样沉静的气息，平日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他，这会子倒是更显得让人亲近些。
    晟渊把头靠在明姬胸口，随着明姬浮动的胸膛，聆听着明姬的心跳。
    听鎏金说明姬说桃木之精元历化成的人形，他竟也是有心跳的。
    晟渊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每每想起他的模样，或是笑着的样子，或是伏在案头吐处理琐事时眉头紧锁的样子，自己的嘴角总会上扬。多想把小心事好好地跟他说一说，可他万一总是一副哦恩啊的样子呢，谁知道呢。
    明姬微微抬起了眼，看看边上把双手压在头下的晟渊，都说纨绔子弟都不曾真心，也不会有真心，可自己偏偏狠不下心去考验他的那份真心与否，佛的四弟子呵，多么让人遐想的高高在上，自己又怎么高攀得起呢。
    “想什么呢？我睡不着，难不成你也睡不着么？为了何事？”晟渊笑问道，一只手拨弄着明姬的发髻，“都说再好的发型都败给了睡姿，还真给说对了。哈哈哈。”
    “你！”明姬嗖得起身，拉过晟渊手里捏着的自己的头发，却不料扯得头皮生疼，不由得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弄疼你了么？我是无心的，只是看你头发凌乱相帮你理一下。”晟渊依然笑得如花绽放。
    “你若真觉得我头发凌乱，不如你帮我篦头发可好？”明姬说着就下了床。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拒绝么？只是今儿夜都深了，赶紧睡吧。”晟渊揽过明姬的身，那一袭好闻的桃花香又飘了过来。
    明姬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台前，那是从前梨花婆婆送来的，说总有一天要用到的，而今也算是真正派上用场了。
    “你还真想这时候篦头发么？”晟渊问道，心想明姬大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或者换种风情渡过下一个黎明。
    晟渊走到明姬身边，见他这般执拗也只好拿起梳子帮明姬打理头发，这一袭乌黑亮丽竟也和凡人一般柔亮，“我听说民间嫁娶，丈夫都要为妻子对镜梳妆，更有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你说反了吧，那是有个叫好命婆的老太太帮姑娘梳头发的，再说。。。。。。我又不是姑娘，你也不是。。。。。。。”明姬说道，那句“我又不是姑娘”声音小得恐怕只要他自己才听得到。
    “我怎么不是好命的人了？”晟渊把明姬的头发向后一撸，用墨黑的细绳把两鬓的细发捆上，打了个结，这结长得像同心结，然后把头压在明姬肩头，静静地看着黄铜镜里的一双人。
    明姬看着黄铜镜里的晟渊，晟渊忽热的气息吞吐在自己的颈侧传来暖暖的感觉触动着颈侧最敏感的柔弱神经，突然晟渊在明姬颈侧亲了一下，明姬倒吸一口冷气，直到晟渊轻柔的指尖缓缓滑入明姬的衣衫口。
    “我想去人间走一趟。”明姬说道，说出了他为何迟迟不睡还要篦头发的原因。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呢，看看那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桀骜，品一品山水依在伊人老的踌躇。”晟渊淡淡地说道。
    迎风侧面过，一双人踩着一阵风，毫无声息地掠过。
    人间，下了山便是人间。
    人间的烟花无尽春风楼，人间的笙歌婉转情怯羞，人间万事蹉跎穹庐破，人间的金戈铁马铜雀头。
    两人独自夜行，转了无数个地方，晟渊指着风云下一个个地方对明姬说道““烟花阁里春风楼，灯红酒绿不害羞”、“日月生平朝野新，半家帝王值万金”、“繁华梦里唱黎明，水舟昨夜破澄清”，却只换回明姬一阵摇头。
    无奈，二人只好腾云驾雾、停在天霁休息，人间的太阳逐渐升起，天亮时才见得云雾下有一寺庙，虽破烂不堪却廓清寰宇，偶有青烟升起，才有晨钟清醒。
    明姬静静地看着，良久才说了句“去这里。”
    两人落了地，徐步走进了寺庙，只见寺庙门上写着三个字“九方寺”。
    “我说你平时也不好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会子倒是发了性子要去这人间寺庙走一遭，怎么？难不成想皈依佛门普渡众生不成？”晟渊在一边笑说道。
    明姬也不理会，兀自朝了光明殿走了，抬眼间边看见一座被年华剥落了金色的释迦牟尼大佛像。
    “二位施主早。”有位小和尚晨起在扫地，见两个身轻如燕、青衫薄衣的人走了过来，虽说是红尘路人，却也只需一眼，便看出是纨绔子弟。
    “小师父早，不知今儿寺中可有超禅渡世之事？”明姬问道。
    “九方寺是被世人遗忘的寺院，不曾有这些琐事。”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哦？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只是扫地砍柴做饭念经？那这山里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哦。”晟渊打开描金扇摇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明姬看着。
    “寺虽破寺，修行的心却不是破心，只要认真修习佛法，善待天下苍生，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小和尚又说道，淡淡念了句阿弥陀佛，临走时又补充了一句“二位施主若还没用斋饭可前往隔壁饭堂里随意吃一点”。
    “你，想尝尝这人间寺院的斋食吗？”晟渊问道。
    明姬只是浅浅嗯了一声，便朝着小和尚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晟渊摇头，却也快步跟上。
    “施主请。”粥僧舀了碗清粥给二人，有在小碟子上放了些许花生米和咸菜，后又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就这么些？”晟渊问道。
    “施主见谅，九方寺是小寺，寺里的布施全靠周围村里的信众，施主吃的，都是我们寺庙里最好的了，还请施主恕罪。”粥僧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以示歉意。
    待粥僧走后明姬便开动起来，看起来吃的还蛮香，晟渊喝了点稀粥，便把多余的全部给了明姬在一边摇着扇子，正想说一句：你吃东西的样子还是蛮可爱，却被明姬抢先开了口：“你以为这是最烂的伙食，可这些在他们眼里却是他们眼里能给我们的、最好的东西了。”
    今生遇见你，让我词穷。好吧，晟渊心里默默说着，合上描金扇，拱手作揖说道：“在下遵命。”
    粥才入口便听到外头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晟渊放下粥碗走了出去，便见得几个小和尚梨花带雨地对另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和尚说着爱我别走，额，说着“师兄，一切珍重”。
    随后想起一阵踏马扬鞭的声音，晟渊拦了其中一个小和尚问了缘由，只听小和尚说骑马走的人是清扫玲珑塔的扫塔僧，只因不慎打破了塔里的玲珑被方丈逐出寺院。
    恰好明姬出来，晟渊把事情跟明姬一说，明姬且当知晓点了点头，在晟渊耳边说了句“我们去看看”便拉着晟渊腾空而去，吓得下头的小和尚目瞪口呆，许久对着空气说了句“阿、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