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去经年,终不可幸免(3)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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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方才介绍时,二哥并没有提起他的中文名,而我该做的,只是单单说句”你好”便已足够,想必身旁心细之人已有所犹疑了。只是心里偏生像梗着根刺。毕竟七年的羁绊,他那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实在戳心。
    不想他竟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没想到我名气如此之大,连伊小姐也认得我。”
    听到这样的话,我如何不气得苦?很好,五年后面对我,他不但无一丝愧疚,反而还能坦然的打趣儿,实在是好得很。
    但他为何不能……对着丢弃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能以获胜者的姿态招摇一番,何况他已有了一柄最能伤我的利器。
    竭力将许多苦涩与气闷咽下肚去,我才有点力气淡淡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女子。平心而论,比我好上许多。如此,我也算输得圆满。
    二哥自然发觉了气氛的僵硬,忙说些圆场话。
    “自从毕业回来,我便再没有回过耶鲁,不知ProBrown可还在任教?”
    “嗯,前年圣诞节我还去过一次,那次他……”
    看他们如老朋友一般攀谈,而我却成了可有可无之人,心里当真不好受。我宁愿宋楚涵对我流露出不屑、蔑视,也好过他拿我当做透明。
    然后我便开始咬唇,这是我每每心烦意乱之下无意的小动作。我想,花瓶一词目前搁我身上,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花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半分钟我便熬不住,打断了二哥。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大舒服,先走一步。”
    说完扭头便走,没有给其他人说客套话的机会。这样实在无礼,可我也顾不上许多,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祸不单行一词往往是正确的,还未等我呼吸到大厅外的新鲜空气,手腕便被狠狠扯住。
    “依依,你那是什么意思?”
    对了,差点忘了目前在伊依的生活中,还有凌越这只烫手山芋。而方才被宋楚涵一激,我的心情已是极差,实在不想同他多做解释。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
    以我对凌越的了解,一听这话,他必定能体谅我,只是心里对这唯一的竹马还是有微微的歉意。
    “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大好,明天我一定……”
    后半句话彻底烂在了肚子里,因为我看到了他紧抿的双唇。
    记忆里,他几乎从来没怎么生气过,唯一的那一次,是高中时候一高干子弟不知怎么甩了我一巴掌,那天看到我脸上清晰的掌印后,他也是这般抿着唇。随后第二天,那子弟就便被打断了双腿。
    所以现在我很清楚,眼前的凌越极度危险。
    他的声线颤抖着。
    “你怎么敢…怎么胆敢…?一早就说好的事,你怎么敢这样食言?”
    我自然不明所以,原以为是戒指的事,却又似乎不是。曾说好了什么?似乎和他有很多约定呢,他说的是哪一桩?今晚有太多突发又意外的状况,搅得我的脑筋实在转不过来。而后思绪被一个强硬的拥抱打断。
    这个拥抱又急又狠,他似乎是用尽了气力将我箍在他怀里。我从来不晓得,原来他的力气这样地大,以至于我的挣扎在这个拥抱中可以忽略不计。他的鼻息因怒气而分外炙热,一时我竟那么害怕。
    他的唇在我耳边流连,过了很久耳边才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这时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只想尽快挣脱。我们虽处在大厅幽暗的角落,但被人看到终究不好,何况宋楚涵他也在,若他看到……若他看到,我又能怎样?
    对于这样犯贱的自己,我何尝不鄙夷,不唾弃?他在五年前便说得明明白白。
    ……
    “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刚从超市回来,准备为他洗手作羹汤,听到这句话愣了片刻,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楚涵,别闹了,愚人节已经过啦。”
    “忘了我吧。”他转身便走。
    装着食材的塑料袋从手中滑落,一条鲜鱼在光滑的地板上做无谓的挣扎。我怔怔地立在原地,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慌忙抓起一旁的抹布擦,才发觉它才刚洇了洋葱汁,于是眼泪便越擦越多,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
    凌越的拥抱越来越紧,似要将我的骨血揉进怀里,我忍痛在他耳边低声道,
    “凌越,再不放开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到头了。”
    这样胁迫的事我原是很不屑的,可今日倒也用了一回。这样的方法好是好,但须是对在乎的你的人用着方可见效。
    凌越果然渐渐放手,唇却抿得更紧了。
    “你就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么?”
    低头看到他在阴影中紧握的拳,我不知如何作答,于是沉默。
    我们就这样对峙良久。
    最后,他的拳慢慢放松,怒气散去,却无故笼了层我看不透的阴郁。
    “你大约是没有良心的。”
    “我——”未等我辩白,他就走远了。
    从伊家出来后,我将车停在江边。一摇下车窗,初春微寒的风便拼命灌进来,立马冲散了车子里原有的暖气。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终于掏出一个装满薄荷糖的小铁罐。但眼下只怕凉风和薄荷糖也不能使我冷静下来,不过也不要紧,若是刺骨的江水能让我理智片刻,我想我不介意跳江的。
    事实上,也只有在车上闭眼听会儿香颂,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才能松弛一会儿。我本觉得就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再也不会有更糟的情况了。可惜命运永远比想象来得更为凶猛狠恶。
    原以为和宋楚涵重逢,我必能稳住步伐,像所有文学作品中的男女,故做优雅地问声,“你过得还好么?”;原以为凌越能成我此生最好的朋友,不论何时都会护我周全。可现实是,面对宋楚涵我就像只跳梁小丑;而对着凌越,我却让沉默化作一柄利刃,狠狠刺进他心里。
    爱护我的人因我受伤,刺伤我的人我却竭力维护。
    凌越的话错了。伊依并非没有良心,而是没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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