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关于两个男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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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锐和李睿分手了。
    你没看错,这是两个男名。
    名字可以错,但性别却是从他俩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板上钉钉的事儿,即使是街口委员会那最泼辣最自以为了不得的户籍订正员也没法改变啥,哪怕这是他俩比谁都渴望的奇迹。
    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在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人如其名”一说了。
    李锐这名儿一听就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估计赶上的不是一街头泼男小混混就是一商界精英政界骨干什么的,当然了,后者明显才是那小子父母的美好希冀。但,事实往往是令人失望的。
    李锐那小子似乎打从娘胎生下来就少了点什么,当然了那小子身体部件是一个不少的。按老爷子的说法,那小子少的是一种干大事拿大乔的大男人气魄,眼瞅着就不会有多大出息。
    这也不能怪老爷子嘴狠,谁愿意把自家孩子贬得一文不值啊?尤其是年近五十才生下的幺子,何况他前头还排着四个亏本货哪。按理说李锐就该是被捧在手心儿上养大的了。
    可他小子命苦啊,摊上了一崇尚大男人主义的退伍老爹。那些个在老娘老姐眼里看来无比贴心乖巧的小优点到了他那恨不得他天天打架挂彩的强势老爹面前就全成了罪不可恕的大缺点了,今天帮他娘剥个豆角,明天就能上升成他爹拨乱反正的阶级敌人,上赶着藤条炆猪肉的戏码都成了他家附近的街头一景了。
    但李锐那小子明显是“死性不改”一词儿的最佳诠释者,他爹再怎么抽他也没能把他那温吞女气(他爹说的)的性子给抽掉。
    每天早上那秀气的小嘴一弯,那稚嫩的小牙一露,往那家门口一站,连街头巷尾那些叫卖包子豆浆烤地瓜的大伯大妈都能被他“唬住”。伸出魔爪往那秀气白净的小脸上一呼噜,就留下了几个灰兮兮的手指印及满怀的白包子黑地瓜和那惨遭蹂躏的小身板相映成辉。瞧瞧,多讨喜的一小娃娃呀。
    要知道,在好几个被他那不靠谱的老爹狠心驱逐出“境”的待课早上,他小子就是靠这手填饱了那空荡荡的小肚皮的,还真是有多狠心的爹就有多不安好心的儿啊。当然,除去那偶尔的小心眼和小心机,他李锐还是个挺靠谱的好孩子的。这点儿问那天天往他家门口扎堆的三大姑六大婆就可以作证。
    相比之下,李睿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家跟李锐家的情况正好相反,两人站一块都能谱一阶级战士的战歌社会百态的全书了。
    他家明显是人“丁”兴旺的正面教材,他娘生了四个儿子好不容易才生出一个宝贝闺女,自然是要捧在手心上养活的了。
    而他很不好运地生作了男儿身,且正好生在了他那宝贝妹妹前头,成了台风尾巴扫杀的最前线。
    于是就成就了他那注定在最需要关爱的年龄里成为最得不到关爱一员的悲剧童年。
    这茬儿在他和李锐捅破了窗户纸以后就成了他天天挂嘴上最大的遗憾了:‘你说要是随便咱俩谁生晚一点儿或生早一点儿都能成就一段人人相传的佳话了呀,咱妈的肚皮咋就这么不争气呢?!’
    李锐倒是看开的很,当时就冷冷地瞟了那傻大个一眼,薄唇一张,都是刀割似的厉害:‘呦,那还真不好意思啊!我硬是从我妈肚皮里挤出来了,碍您事儿了吧?害您都要从人人相传的佳话变成人人厌弃的脏话啦?’
    ‘别,别介呀,我那。。。。。。那不是开玩笑呢么我?您老前辈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不懂事儿的后生晚辈计较哈?’
    李锐这小子平时都温文儒雅得很,偶尔耍耍嘴皮子却能把一头水牛都说得自惭形秽自个儿往浅水里淹。而李睿很不幸地就是那头大傻牛,当时就焉了吧唧的,那哀怨神色都赶上隔壁家的小寡妇了,活生生一小白菜地里黄的可怜光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小时候的李锐李睿两家住得还真不近,虽然说是在同一个镇上,但眼瞅着都隔了大半个小镇了中间还横着一条河;说是上着同一间学校但那两小子直到小学毕业都没互相瞅上个一两眼,更别说是搭上一两句话,来个一见钟情什么的了,可见月老老爹的红线刚开始还真没打算往他俩身上绕,估计后来那些个破事儿孽缘儿都是那两傻小子自个儿误打误撞给绕上的。得了,绕上了,就别想轻易断开了,要知道时代变化了,月老老爹用的都是钛合金镀色的红线儿了,牢固的很。
    再说李锐一直到小学毕业都过得挺安生的,那孩子虽然在家里不得他老爹的心处处受打压,还时不时地来一场阶级大革命来锻炼一下他的身心承受能力,但在小学校里混得还是挺风生水起的。
    那时候的小屁孩还纯情得很,虽然也有一些逆流而上的个案,但总的来说还是个积极向上适合广大青少年or娘健康成长的大时代。
    而小学校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雌性动物都对咱家李锐抱有一种或母爱或喜爱的温暖情感,包括一切人类或非人类的生物,剩下的不是瞅不见他美好笑颜的瞎子就是性别处于中间状态不可考究的奇异生物。
    为什么呢?
    相信这一定是所有光芒遭到李锐同学打压的悲苦男同胞心中的一致疑问。
    当然了,再有疑问,也不可能当着咱们温文有礼的李锐同学发问的,他身后那广大而伟大的,团长又正巧是他班班主任的母姐后援团会直接把发问者那好奇弱小的小心肝给撕裂的。
    而且,对着一张无论一年四季都春暖花开,长得还真不赖的温柔笑脸,你,确定你问得出口么真的问得出口么?
    那种粗鄙的语言表达在人家那进退有礼的行为表述面前他么的就是渣,你认真你就输了。况且人家不仅有风度还有深度。
    要知道,要在一群流鼻涕的脏兮兮的小豆丁里穿着洁白的小衬衫还连续拿好几次年级第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瞧瞧人家瞧瞧你,瞧瞧隔壁大老李。
    这话曾一度成为该镇师奶军团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口头禅,特别是在李锐升初一代表他班参加校际辩论赛把隔壁镇的一高年级代表给说哭了,一举夺得辩论赛金奖享誉全镇以后。
    其运用范围之广令人咂舌:瞧瞧人家瞧瞧你,瞧瞧隔壁大老李,人家教的那才叫儿子呢看看你教的是个啥东西?——对某家倒霉老爹;瞧瞧人家瞧瞧你,瞧瞧隔壁大老李,人家生的那才叫儿子呢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呢?——对某家倒霉儿子;瞧瞧人家瞧瞧你,瞧瞧隔壁大老李,人家家的狗养得才叫个狗样呢,帮小主子背书包背出了个金奖啊金奖,你咋就只会背着人偷个情哪?靠。偷的还是一瘸腿的公狗!——对某家倒霉的基狗。。。。。。。
    别吃惊,在那个物质享受及其匮乏又缺少解闷肥皂剧的年代里,屁大的点儿小事儿都能响遍全镇,更别提这等“大事儿”了,师奶们永远是小道消息传播的生力军,在那单调如纸的岁月里,这便已是她们的全世界,可笑却又可贵,辗转经年。
    按理说,李锐这等风云人物早该引起李睿的注意,并且来段相识恨晚又或是欢喜冤家的戏码了,但是世界还是有一种名叫但是的意外,那就是他李睿压根就没上多少天学。
    天天逃课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说,在升初一那年还把镇中学校长的儿子给揍得哭爹喊娘的,直接被他那当镇干部的爹给“请”去了隔壁镇的一间放牛中学,也就是被李锐给说哭了的隔壁镇高年级代表就读的那一间。
    他小子晃悠着那个只装了一包劣质香烟和一只廉价打火机的小破背包十分淡定地离开了生他养他打他骂他的大家庭,出征了。
    于是,那跟打了鸡血洒了狗血似的第一次会晤总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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