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良人永在  118 兵书十二卷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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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写诗,会讲“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不过燕祉祾并没有那个心情——倒不是缺乏胆气,只是作为一国之君,原本就没有必要逞这个威风。燕祉祾之所以要来兵书名册,也没有突发奇想的任何一丝一毫关心招来了几万或是几十万军队的兴趣,而是为了要找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无奈明里暗里,派遣人仔仔细细的查遍名册,就差自己亲自拼上老眼昏花的风险一个一个查对了,却都未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名字。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燕祉祾所希望看到的,锦隆宫的屋顶都快被他心里的那朵焦虑掀翻了,徇私到这种举国的地步,燕祉祾大约也是炎国的头一个吧。
    燕祉祾把骨节修长的双手交叉,捏的郁闷,眉头紧锁的对着冬丽说道,“虽说征讨黎国,的确也是有意把这个蕞尔小邦变成我炎国的省府州县,毕竟先皇也曾对它动过手,即便惨胜。可是我到底最想的,还是让尚槎回来啊。”
    “皇上不要着急,”冬丽细声慢气的说道,“尚大人的心思不也是和您一样嘛,他一定会投军入伍的,该不是漏看了什么?”
    “不可能啊,朕已然翻来覆去的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他的名字。”燕祉祾叹了一口气,“怪我,怪我没找他,太忙了,只等着他自己回来。”
    “他会回来的,皇上……”冬丽低头思忖了一下,忽然笑道,“莫不是皇上聪明一世,这时候却糊涂了?”
    “姐姐此话怎样?”见冬丽的态度如此变换,燕祉祾微微不解,“还请姐姐教我了。”
    “当局者迷,皇上是太想尚大人了吧,所以没想到这茬儿,”冬丽解释道,“您想啊,虽然尚家也算是倾灭了一些时年了,可是冷不丁的冒出来这样一个名字,尚大人该多不方便。估计这些年他也是改名换姓了,您呀,就别着急了。尚大人一定没有辜负和您的约定,定在这行伍之中。”
    “如此?不过,说来也是,”燕祉祾的眉眼终于稍稍舒展,面露喜色的嗔怪道,“姐姐说的是,尚槎那个狐狸,狡兔三窟,他倒是换了名目也不是不可能。其实我也觉得他不该不在——这人呐,还未曾对我失约过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好,那我便放下心来,专看战事。”
    这样的安慰叫燕祉祾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调兵遣将的工作也得以开展。现在不是什么战国时代,虽然礼崩乐坏但是还有照会来使和战书下达,要打便打了,只需叫自己的百姓知道便好。兵马未动之前粮草已经先行,而况燕祉祾的重点是主要动用离黎国距离较近的驻军,京师拱卫不要太过派遣什么,五城兵马尽量不动,这样的大军可能更为灵活。
    接下来便是调兵遣将,毕竟自从上次先皇出兵黎国之后,炎国小几十年不曾有过什么征讨动作,国泰民安,一切祥和,虽说燕祉祾不觉得自己太过偏重文治方面,不过什么养廉之类的动作都在此处,但是由于他自己确实也不擅长如此,因而武功可能较为懈怠也说不定。尽管为了这番征讨,功夫早就从几年前开始下,不过断断续续的征兵到现在也才结束,实在也不好说什么长远。
    事情啊,总是想得很好,实际做起来就变得没了定数。燕祉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平复起来情绪,派遣着合适的人选领兵御敌。
    这些其实他早有了主意,从他当上太子之后,燕祉祾其实就一直很关注武官的栽培,即便不显山不露水,可是本朝一向注重防御工事,他怎么可能不关心。如今皇帝又当了这么多年,更是对于一帮人马了解的心知肚明,早早有了主意。
    但是对于出征之前的最后一道准备,燕祉祾并没有选择写什么檄文来鼓舞士气,而是仰仗自己经年积累的政治清廉和社会稳定外加经济繁荣的硕果,一气呵成的昭告天下了一道关于从军的抚恤文书——
    “凡军职战没,无子弟承袭而有父母若妻者,给以全俸,三年后减半给之。有子弟年幼者亦如之。俟袭职给本俸,罢优给。见有子弟承袭者,止给营葬之费。有特旨令其子弟参随历练及未授职名者,给半俸。其病故,无承袭而有父母若妻者,给半俸终身。有子弟年幼者,初年与半俸,次年又减半给之,俟其袭职,则给本俸,罢优给。有子弟承袭者,止给本俸,不优给。有特旨令其子弟参随历练及未授职者,给半俸。军士战没者,有妻全给月粮,三年后守节无依者,月给米六斗终身。有次丁继役,止给营葬之费。继役者月给粮。其病故有妻者,初年全给月粮,次年总小旗月给米六斗,军士比旧给月粮减半。守节无依者,亦给月粮之半终其身。其有次丁继役者,止给月粮,不优给。凡军官、军士守御城池战没及病故,其妻子无依或幼小者,守御官计其家属,令有司给行粮,送至京优给之。如愿还乡者,亦给行粮送之。若无亲可依愿留见处者,依例优给。其新附军士未历战功而病死者,不在优给之例。其家属,官给行粮送还乡里。诏从之。”(引自《明会典》:“优给优养总例”)
    一书一令,天下感焉。以前的皇帝们从未如此明文说出来的东西,被燕祉祾这么一细化,便看起来十分近人情,也叫出征的战士安了心。这样的旨意传到边关,听到了尚槎的耳朵里,便又是会心一笑,“燕祉祾……真的是个好皇帝啊。不过,我可用不上这东西,因为我不能死啊。”
    话又说回来,尚槎已经在这军营里呆了好几天。每日的生活很是平淡单调,除了喊喊杀杀的训练,无非就是到处乱窜——当然也只有他喜欢到处跑,替人家劈劈柴火,烧烧水什么的,反正尚槎不会做饭,还不想找那个麻烦。整体来说日子过得还算简单,至少不用动脑子,算是躲了个清静……反正尚槎自从离开了京城,脑子就没有好好动过,心术不正也变成了用不着动一点歪心思——相比以往,尚槎这些年简直是乖得不像话了。
    在各种人忙忙碌碌的身影间,尚槎看着一团面被揉动翻转碾平最后丢在灶火上慢慢变得焦黄松脆;看着一只羊被割了喉咙放血之后变得软塌塌,血流了出来之后的羊被人剥皮宰杀分割的肉是那种鲜嫩却生气不减的红粉色;看到烈酒汩汩的流淌出来之后连周遭的空气都被染上了辛辣,尚槎在恍然间冷不丁的奇怪的想到,好像自己还没有杀过人——哪怕是再如何玩弄别人的性命在指尖心头,尚槎还真的没有动过手。既然想到了这里,那便稍微忧心忡忡一把,尚槎撕下了一片干饼放到嘴边,随之嘴角含起了久违的笑意,要是叫旁人看来,似乎是因为吃了着一块干粮,“夏千非”就脱胎换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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