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良人不离 91 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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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说废话!”王二头很威严的说道,“你是军师,怎么可以不去?”
“好好好,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弟唯马首是瞻,”说无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尚槎的心情,简直是想拿着一块豆腐撞死算了,“我去……我去。”
鉴于尚槎一接刀子就把它哆嗦到地上险些扎了自己的脚,王二头放弃了让尚槎携带兵器的想法,只叫他跟着去就好——但是死命令是必须抢回来东西。
尚槎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的得手,但还是抹了一把冷汗,觉得自己戏演的还是不错,至少不用出人命什么的。
然后他就跟着那些兴奋的喽啰一起“埋伏”在了山坡上。果然,在两个时辰之后,一路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到了他们的耳中,王二头做出了嘘声的动作,“都闭嘴!来了来了!”
送亲的队伍都是披红挂绿,喜气洋洋,怎么会知道路上有强人剪径?所以当王二头领着一干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连连讨饶的说愿意把银钱悉数相送,只求不伤人性命。王二头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他没有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是吩咐手下把这些打晕或是捆起来,最后带着一应财宝扬长而去。
尚槎的确没有空着手回去,他捧着一卷送子观音图就上了山,王二头对于他这种勇于参与的精神表示了褒奖,但是对他拿回来的东西不屑一顾——“这种擦屁股都嫌硬的东西你拿它作甚!”
事实证明,坏事是不可以做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这种指明性极强的坏事,一看便知道是谁所为,所以两县的官府便联合一起,打算浩浩荡荡的来一次无名小山的剿匪——二头山这个名字并没有得到官方承认,所以官府对这座山没有具体的称呼。
既然这边的剿匪运动还未曾轰轰烈烈的开始,不妨就去关注一下远在禁宫之内的独守空房的帝王燕祉祾。
四个差官的尸体不会白白横尸在山谷之中,很快就被人发现然后报官,因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谕令的金牌,更是引起了十分重大的关切,直接就被上报了朝廷。
燕祉祾当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以为是尚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简直要摔倒在锦隆宫的地面上了,后悔不迭的埋怨自己识人不力,但他还是稳了稳神,细细听完了全部的禀报,发现死掉的人里并没有尚槎,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就更着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原本就已“思君瘦如削”的燕祉祾就显得更加憔悴,脾气温和如他,竟然拂袖扫碎了面前的一应瓷器,一地狼藉。
“皇上何苦又难为自己,”领着宫人来收拾这些碎渣的冬丽叹了一口气劝导,“尚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还是顺顺气的好,别这样。”
原来相思不露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已经入骨。燕祉祾此时并不想说一句想他,却不可能放下,冬丽的劝解只是让他定了定神,“只是天下之大,朕知道他不会死,可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要没事,只要活着,那就一定能见着,”冬丽继续说道,“皇上就不要忧心了,尚大人福大命大,一定平安无事。说不定,他现在过得不错啊。您呀,只要好好心疼自己就行了。”
“谢谢……朕也希望如此,借您吉言。”燕祉祾摇了摇头叫冬丽退下,“别的朕都知道——朕怎么不会心疼自己,朕还要等他,他还在等朕。”
之后的春耕宴上,燕祉祾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群臣的文采斗艳,有人咏鲥鱼,说“鳞白皆成液,骨糜总是脂”;有人咏皮蛋,言“雨花石锯出,玳瑁血斑存”;
有人咏火腿,讲“珊瑚同肉软,琥珀并脂明”;有人咏荔枝,道:“霞绣鸡冠绽,霜腴鹄卵甘”还有人咏葡萄,描摹“磊磊千苞露,晶晶万颗冰”,咏西瓜,刻画“皮存彝鼎绿,瓤具牡丹红”;咏蚕豆,斟酌“蛋青轻翡翠,葱白淡磊窑。”
燕祉祾总是微微一笑不予置评,炎国至才尚沁逝去有些年景了,而另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人,却不知身在何方。尚槎总是在这样的宴席上显得很安静,却会偷偷地张望燕祉祾,调皮而有趣。所以虽然燕祉祾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是以前有尚槎在的时候他总是会去。
但是现在没了那个人,自己成了一国之君,再不情愿还是都要出席。而且宫内总是按固定的年节时令设置筵宴,是谓“节令宴”。像元日宴、元会宴、春耕宴、端午宴、乞巧宴、中秋宴、重阳宴、冬至宴、除夕宴等,皆按节次定规,循例而行,纷至沓来。
乞巧节的那一天燕祉祾闷闷的喝了很多酒,甚至拉住了冬丽的袖子轻声低语的问她,“冬丽姐姐啊,你说,天上的牛郎织女……好歹会一年一见面,你说,朕怎么就见不到他啊……都这么久了,还见不到啊。”
“皇上你醉了,”冬丽好言相劝道,“奴婢扶您去歇息吧。”
“……也好。”燕祉祾点点头,叫身边的太监说他身体不适暂且离席,其余人等自便。接着燕祉祾就在冬丽的半搀扶下回到了锦隆宫去。
回到了锦隆宫之后,冬丽急忙为燕祉祾拿了一点醒酒汤喂他喝下。恢复了一些精神的燕祉祾在冬丽的服侍下脱下了外衣,盘腿坐在了龙床边上,指着铜盒里盛的河冰对冬丽说道,“我还记得有一次……朕夏天在发高烧,尚槎那个大笨蛋啊,就用河冰把自己捂得冰凉,然后贴在朕的额头上,真傻。”
冬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只得连连附和,“尚大人对皇上忠心一片,痴心一片。”燕祉祾听完这话之后惨然一笑,挥手叫冬丽离开,“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有事会叫你的。”
在冬丽走后,燕祉祾从床边的抽屉盒中抓出来一把红色的孔雀豆,紧紧的握在手心,似乎是要硌出血来的用力,一面喃喃自语,“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语毕,松手,泪落,从指缝中滑落的相思子,红的像血,浓的像怨,掷地有声的,全然是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