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良人方遇  1 尚家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8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因此,话说不详之时,天下有国,号为“炎”,是谓炎国。
    炎国国姓为燕,以火德王天下,色尚赤,礼制完备,规矩分明,重法尚儒。王已数代,明主不乏,昏君非无,然江山稳固兴旺,新近传位至寻帝不过几年,帝讳玙珣。
    熟悉或是不熟悉作者的人都以为,这是作者又要开始修史的节奏了——可是,我们要讲的,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故事。现在这个皇帝什么的,和下文没有什么格外特别的关系,虽然不是重要,但是实际上连个配角的级别都不够。
    因为,我们即将走进了那扇大门的匾额上,题了两个烫金的大字,“尚府”。
    京城大户尚家,何止是整个京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非老兄你不是炎国的属民,不然哪儿有不知道尚家的缘故。虽说“身在国都不言官位,人居商港不说家财”,可是尚家足够有这两个谈论的资本。立身已久的家族人丁虽然不盛,但绵长的岁月历经,可是至少与这个不很年轻的王朝同龄。
    而自炎国立世到如今,尚家始终屹立不倒。不过,如果说一个家族能够有无数种出名的方式成为名门望族,那么尚家很不幸的选择了农耕社会里的末流产业,也就是最简单的贱民的发家方式——经商。
    战火之中的俩钱买仨钱卖的投机倒把,凭借敏锐的战略投资眼光,尚家的先祖在炎国的开创者最困难的时候予以援助,得到了“世代从事皇商”的这一一本万利的回报,不能不说值得。
    如此一来,家财万贯倒是有了,但是“士农工商”的论资排辈实在是叫人尴尬,虽富不贵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叫世世代代的尚姓男儿的尊严抬不起头来,门楣虽大,但是立不起来。
    但是这一局面经过了数代百年的努力之后,终于在尚家的某一辈上得到了扭转,尚家也因此步入了“富贵双全”的阶层。
    书中才有黄金屋,尚家人终于也有人暮登天子堂了,高中榜眼,做了京官。先是编修,再一步步的熬到了侍郎,最后官居大学士,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平步青云了,但是此时尚家并没有迎来第二次立名的机会。
    而这位尚家中了功名的第一人的儿子和他的老子也差不多,最后官位到了尚书。尚尚书这个名字听着虽然别扭,但是尚尚书的儿女们都很争气,而尚家的另一次扬名也正是由于尚尚书的二公子。
    因为尚尚书的二公子,是炎朝立国以来,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科举之人。一场科举中会元解元加状元的报喜声先后进了同一家宅院的事情还是本朝的头一遭,这着实令尚家声名大噪了一场。
    尚家的大致情况就是如此,洋洋洒洒的介绍概括为八个字就是“历代皇商,三代入朝。”
    尚家第一位入仕途的子孙正是尚槎的曾祖父,而那个连中三元的旷世奇才,是他的二叔。这些无法选择的出身,是人力后天不能改变的既定事实。尚槎很早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像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父亲所取,无可更改,任由他撒泼打滚,百般哭闹,也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尚槎”——“尚”是祖宗家法的姓氏,“槎”是木筏。尚槎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么一个名字,据他父亲大人的解释这是由于他的母亲的胎梦的缘故——因为她身怀六甲的时候,梦里出现了飘飘荡荡的两只小舟。
    别的娘做胎梦好歹能梦见个金童玉女什么的人物讨讨吉利,预兆个好彩头,偏偏这尚家的媳妇就得遇上两条船,请来的解梦的瞎子还非得附会这是“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吉兆,寓意“一帆风顺”,真是为了银钱什么话都敢扯出来。
    不过巧的也是,诊脉的结果是那个日渐隆起的肚子里,的确怀着的也是双胎。更难得的是最后能够足月的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只可惜长得不怎么像。
    但除了小模样长得不太一样以外,两个孩子可真就是没一点儿毛病可挑,不似一般新生婴儿的皱皱巴巴,眉眼未开,粉粉团团的犹如玉琢雪砌,像是刚剥壳的蛋白一样的嫩,生的极好。
    其实这也不奇怪,几代名门的尚家正室,门当会对自是必然,因而这夫人也是出身大家闺秀,那模样自是温婉清秀,怀胎十月时又受着百般优待,如此养出来的孩子,如何能不周正喜人。
    而这对双胞胎里的小儿子就是尚槎,那个和他长得不像的胞兄,名字叫做尚桴。
    “桴”和“槎”的意思差不多,无外乎也是小木筏的意思。夫子就曾经曰过“乘桴浮于海”,不过尚槎心想,倘若至圣说的是“乘槎浮于海”,可能他的名字听起来也会收到和现在的尚桴一样的文才效果。
    只可惜夫子终究没有改过口,只说过那么一次的“乘桴浮于海”,因而尚槎也就是尚槎,连介绍个自己的名字都要解释半天。不似尚桴那般潇洒简练,着实令他懊恼。
    但是还有更气人的事情,让本来就已经很艰难的人生愈加被逼无奈。那就是尚槎的名字很不幸的和一个常用词组相碰撞。
    因为“尚槎”二字,音即为“上茶”。
    这也就是尚槎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改名字的原因了——与名字同音的词语使用频率如此之高,这种实在是无法分辨究竟是在叫谁的呼喊,令尚槎时常徘徊在“自作多情”和“无礼失敬”的边缘中,苦不堪言又无处发作。
    但是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最痛苦的记忆,还是在尚槎刚刚明白自己名字的时候。身处襁褓里的小婴儿尚不能言,只是达到能够听懂话的地步——也就是一旦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就会扭着头转动眼睛循声而望。
    所以当时的尚槎,每一次听到家中待客时主人家去吩咐婢女上茶的时候,就会东张西望,结果最多只能看到姿容袅袅的美婢端着一些茶壶茶碗茶盘之类的器具,并没有人有在找他的意思。
    失望之余,这个事实也不禁令当事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有两个疑问,一是难不成家里还有一个和自己名字一样的人——而大家偏偏都喜欢找他,所以每次叫的都不是自己;二是对自己的归属性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他实际上和那些瓷杯是同类?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