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突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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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销案回来以后,童安也向系里汇报了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她努力使系主任相信,一切不过是个误会。系里虽然还没出最后的处分通知,但看起来对事情的发展大体是满意的。
童安感到稍微宽慰了一些,她想只要吴家没再追究此事,估计学校也不会做什么文章。至于她和冷辰以后,那些风言风语早晚都会消散,只要他们不真正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人们对他们的兴趣早晚都会转移到新的八卦上去。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再三警告冷辰:“在公共场合绝对不可以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了!”
冷辰也总算知道自己理亏,实际上只要童安不说分手,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然而他们没料到的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这天跟往常一样,办公室里童安和石薇在忙碌着一些琐务。忽然石薇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她疑惑地对童安说:“王主任让我们上去一趟。但又不肯说什么事。”
听她这么一说,童安也紧张起来。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学校处分的问题,该不会学校还是坚持要开除冷辰,或者劝他退学吧?
石薇也看出她的担忧,故作轻松地说:“可能叫我们上去商量商量,去看看再说吧。”
童安也一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当她们一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就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屋子里除了王主任,沙发上还端坐着两个人。童安定睛看,认出其中一位是校办学生处的尹处长,另一个年纪稍轻、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王主任说:“宁老师,童老师,来,请坐!”
可主任尽力放轻松的语气也没能缓解屋子里几乎凝滞的气氛。童安看得出尹处长和王主任的脸色都很难看。然后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眼前这另一个人是谁了!
他们见过,就在前不久,在法制史教研室,他扶着眼镜对自己说“要麻烦你登入一下了”。
童安的心沉沉沉,沉入了深深海底。
“是这样的,”王主任说,“校办这两天收到两三封匿名的意见信,举报我们系上学期的奖学金评定有不公平的现象。学校现在对这件事很重视,特地由尹处长亲自来查问一下情况。”
“怎么不公平了?”石薇有些不服气。
“一等奖学金有个叫冷辰的学生,”尹处长开口,“有人举报他作假。”
“这太可笑了!”石薇不明所以,“说别的也就算了,冷辰上学期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拿一等奖学金有什么可奇怪的?”
“有人说他的成绩是假的。”
“什么?”石薇略愣了愣,然后笑:“怎么是假的?他们所有人的成绩还是我亲自提交的呢!哪一科是假的?”
“宁老师!”尹处长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紧逼着石薇:“你确定成绩都是你亲自提交的?你确定核对过每份原试卷无误了?”他转向沙发上那个年轻人,“小刘,你说说!”
尹处长口中的小刘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上学期大一法制史的分数我们教研室没做登入,直接把卷子给了法律系自己做了。”他指了指童安,“当时是我交给这位老师了。”
石薇差不多要跳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那只能去查原卷核对了!”
这时候王主任插进来打圆场:“都别激动!别激动!”他把石薇推坐在旁边一条椅子上,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童安,“是我们系自己登入的话,有时候卷子太多,不留神登错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童安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主任这是在给她们找台阶。
“是,”她说,“法制史的成绩是我登的。不确定是不是可能登错。”
“童老师,”尹处长也放缓了语气,“你说的情况学校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举报信里还说,这个冷辰和系里一位辅导员老师有恋爱关系,他利用这位老师作弊获取不正当的利益。而且,学校也接到相关人的来电,是关于冷辰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他人的违法行为,受害人要求学校严肃处理这件事。这事儿我刚才也跟王主任说过,是基本属实的。他故意伤害他人,听说也是因为争风吃醋?”
童安几乎要背过气去,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晃晃。
她听见石薇说:“这绝对是造谣。要说有什么的话,也是冷辰一厢情愿、死缠烂打而已。童老师的男朋友我们都是认识的,他们关系很好……”
尹处长像是等着她这句话似的:“这么说的话,这个同学的道德品质败坏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严重损及我们P大的校风。这样的学生,一定是严肃办理!必须得开除!”
他最后这“开除”两个字,如一柄利斧直向童安劈来!她觉得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不见,身体里空洞洞冰冷冷,忍不住就要颤抖起来!她瞥见窗外正春光明媚,她听到远处操场上还有爽利的哨音回荡……可这一切怎么这样讽刺?在这片单纯的天空下,怎么藏着这么多不能挽回的错误和悔恨?
“不能开除他!”她听到自己粗噶的嗓音,又拙钝又僵硬,“你们不能开除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石薇看出她的不对劲,走过来扶住她的手肘。可她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他并非一厢情愿,也没有对我死缠烂打!要和他恋爱的人,是我!”
她顾不上周围人的惊呼和诧异,继续说:“法制史成绩是我一手登入的,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打架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不能怪他!所有的错误都是我造成的,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阅历既浅,又受我的迷惑,他根本做不出任何正确的判断。所以,如果一定要有惩罚的话,那不该是他,而是我!”
也许是太让人意外,屋子里有一刹那的沉寂,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腔。
童安说:“别开除他!我,我接受处罚!”
王主任和尹处长彼此交换个眼神,终于主任开口道:“童老师,你别激动。这事儿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说,学校要仔细调查。处分结果也会经过认真研究的。你们今天先回去吧。”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石薇见童安脸色太差,叹了口气叫她先回宿舍休息。
童安却哪里坐得住。她一个人在学校里头游荡,不知不觉到了大阶梯教室。对了,冷辰说今天下午他在阶一旁听某教授给大二的民法课,这门课极为火爆,虽然已经使用全校最大的教室,可是仍然占不到座位,旁听的学生只能自己搬凳子提早来占个有利的空地。
童安站在教室外面,从窗户望进去,瞧见里面密密麻麻一张张专注听课的小脸,时不时因为教授的一句精彩讲解而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才是大学啊!传播和汲取知识,分享着智慧碰撞的火花,这才是大学啊!可她到底给了本该这样好好上大学的冷辰怎么样的灾难?
她浑身无力,在贴着教室窗口的台阶坐了下来,望着旁边的花坛发呆。花坛里的月季长势喜人,葱葱郁郁的枝叶发得老高,绿叶间冒出许多花骨朵,有几朵正颤颤巍巍地开放。五月啊,本就该是生命蓬勃招展、抽枝发芽的季节!谁又有权力来剥夺?
她把脸埋在手心,浑身抽搐着闷声哭起来。
痛哭过以后,她感觉好多了。在窗下又坐了一会儿,这时教室里面开始传出动静,是要下课了吧?她赶紧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鼻涕,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
不一会儿,教室门打开,学生们开始从里面鱼贯而出。有提着凳子椅子的,也有三三两两抱着课本还在辩论的。童安耐心的等待着,不多时就看见冷辰拎着把椅子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她,脸上露出意外的惊喜。向她跑了两步,他才想起来手上还拎了把碍事的椅子,笑了笑说:“等我下啊,我先把椅子还回旁边教室去!”
童安回以微笑,正好趁他还椅子的功夫,又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她站在一边的角落里,毕竟是大二的课,并没太多学生认识她。可是事到如今,她还在乎这些吗?等冷辰回来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向他温柔地笑着,竟让冷辰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怎么来了?”他问。然后他似乎也发现了童安肿肿的眼,紧张起来:“你哭过?怎么了?”
她笑着摇头,忽然牵起了他的手。冷辰大吃了一惊,却反而镇静下来。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大阶梯教室的墙根,一路散步到图书馆下,然后是运动场、体育馆,又出了东门,沿着矮篱笆墙绕到正门;从正门向车站方向走,途经卖栗子的炒货店和卖奶茶的水吧;过了车站,顺着大路,他们慢慢溜达也不知道走了几站,路过恒春宾馆,就是接近高速出口的环岛。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下雪的圣诞节。
总是因为难以抗拒初时的那份美好与心动,所以才放任事态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无法回头的境地。
“没有路了,”冷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
“嗯,”童安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西天上流云最后的一抹绚烂,“如果我要离开你……”
冷辰皱了眉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接受。”
童安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那时的表情看起来有多么可怜:“如果这是命运的话……”
冷辰大声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学校要开除我,你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不对?”
童安点点头,一直努力保持着嘴角的弧度:“我不会不管的。可是,如果命运非要加诸我们以不公,我希望——希望你也可以接受。像尼采说得那样,爱命运!既然不能改变,就让它领着你好好前行。我知道你做得到的,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冷辰摇头:“我听不懂!”
童安没再开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男孩开口。他本该拥有最锦绣的年华、最灿烂的前程,可是这些马上就要毁灭了。在前面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一条长长的、没有光的黑洞。她都不确定换成自己的话,她有没有能力和勇气走出这条黑洞,又怎么能去要求他一定要坚持走过去?如果他是一个悲观的人的话,会不会从此一生都在这条长长的黑洞里,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太可怕了!她猛地站起来,扑向冷辰怀里。她在心里发誓,绝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该拥有的、值得拥有的,她都要让他拥有!
冷辰环抱着她,也许是感受到她的慌张,他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抚慰着她。然后他问:“所以是学校的处分决定有结果了?”
童安埋首摇头。
冷辰忽然一使劲,一把将童安抱了起来,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上,从彼此的眼里望进心里。
“那就别担心了!”他说。将她轻轻放回地面,他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没发生的事,担心也没用。如果是命运的话,就等它降临吧!看看我能不能朝它抗争!”
童安凝望着他。是的,她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安于命运的人,更不是那种会埋怨仇视自己命运的人。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呢?既然路已经划定了它的方向,害怕又有什么用?其实该学着去爱命运、不被它拖着狼狈前行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吧?
“我只求你向我保证一件事,”他忽然紧张地要求,“任何时候任何状况都别离开我,好吗?”
眼泪从眼眶中静静淌下,她却终于由衷地笑了:“好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