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因果皆起于情仇 第七章 “你的眼睛怎么这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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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一出,兴禄总管亲自到了叶蓝荀的府上,带他去朝盛殿。
叶蓝荀自知躲不过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由着沐儿为自己穿衣梳头。
沐儿轻抚着叶蓝荀的胸口,再多的嘱咐也尽化在这不舍的眼神中了。
叶蓝荀披上加绒的斗篷,轻纱掩面,乘着早就备好的小轿从侧偏门进了宫。
虽是初春时节,风却仍旧透着寒冽。
他的脸色很不好,明眸冰冷,嘴唇再没有一点血色。
轿子一路七拐八拐的,也终究是到了地方,兴禄站在轿外恭敬地撩开帘子。
“叶大人,王上在里边候着呢。”
叶蓝荀不自觉地抿唇,抬眼看了看微闪着烛火的寝宫,从轿里出来径自进了朝盛殿。
踏进外间的厅堂,他就自行解了斗篷放在桌上。
内间传来阵阵檀香,妖雾氤氲,自是一派奢靡之态。
他走进房内,只见慕尧城披着轻衣单肘托着额头,斜靠在案上。
已是昏睡的模样了。
叶蓝荀走进慕尧城,细细看着。
慕尧城的眼眉舒展,全然不见了那令人敬畏的冷厉。就连平日里戾气锋芒的面容都宁静淡然,带着倨傲而又清朗的英俊。
烛火微微跳动,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影。
不知怎么回事,叶蓝荀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长剑,喉咙隐隐干涩躁动。似乎在期待着些什么,心中竟窜起一股难耐的燥火。他的双眸闪烁着明媚的光彩,就连
呼气都有些急促。
他抬起头凝视着墙上挂着的那把剑。
若是此时用那把灼焰剑一下穿透慕尧城的心脏,那他的眼神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震惊?
绝望?
还是痛苦?
真不知道他的痛楚能不能抵偿这十多年来自己忍辱负重所受的苦痛心刑呢?
叶蓝荀的意识已经模糊,不知是那催人疯魔的熏香还是内心一时的迷乱,总之是昏了头脑。
他竟然木然地取下那把长剑,像是爱抚着爱人般的轻柔。
利剑出鞘,利光乍泄。
慕尧城瞬间惊醒。
只见叶蓝荀握着长剑满眼痴迷地望着自己。
“若不是亲眼所见,朕绝不会相信你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慕尧城嘲弄地勾起唇角,深邃的眸子里,那冷厉的寒光让人心惊。
他怎会不知道叶蓝荀拿剑想要干什么,只是想他这五年也吃尽了苦头,对自己有恨也再应该不过了,像是为自己宽心,他这样在心里安慰
自己。
叶蓝荀听到他说话,才如梦初醒般怔看着手中的长剑。
他抿了抿淡色的嘴唇,将剑放回原处,便木头似的站在那里。
慕尧城起身,披在身上的轻衣滑落露出坚实的身体,他身上肌肉的线条很美。不夸张,不羸弱。紧实而又沉稳。是那种很美的专属于男性
的躯体,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他缓步走到叶蓝荀面前,抬手轻轻拉开他腰间的缎带。
轻纱制的外衣落地,然后是丝质的轻衣,一层一层,慕尧城的神情专注而又迷离。
烛火在叶蓝荀的肌肤上留下美好的光影。他的眼帘低垂,明眸中泛着星光。他的嘴唇的清凉的淡白色。他的肌肤像是埋在寒冰中的雪玉。
慕尧城忽然有一种为他掩上衣服向他忏悔的冲动。
五年了。
这种冲动愈发强烈。
因为不再想要伤害他。
也因为那份最初贪恋美皮的情。欲变了味……
慕尧城伸出手缓缓抚摸他的面颊,他能够感觉到叶蓝荀肌理下流动的血液,就如同他对他的欲望,时时刻刻的流淌着,从未停息。
“蓝荀……我的蓝荀啊……”他紧紧抱住他,表情沉溺而痛苦。
叶蓝荀有些苍白的脸色由于缺氧泛起潮红,他仰起头,眼里的那份寥然,此时看来更像是一方烟雨朦胧的幻境。
慕尧城松开牢笼般的臂膀,俯下。身贴近他,无比仔细地看着他的双眼。
五年了,他曾经无数次地被这双眼睛动摇。
这是叶蓝荀的眼睛,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想望着这双眼睛,无比诚恳地对这个人说出自己无法抑制的爱慕,却又怕他露出满不在意的嘲弄。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痛苦,于是怅然放开他,捡起地上的他的轻衣为他穿上。
“我吹那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叶蓝荀不做声,只是默然看他。
慕尧城见他目光清幽却依旧璀亮,不知不觉地冒出一句话来:
“你的眼睛怎么这样美……”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却让叶蓝荀感觉像被重锤猛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你的眼睛怎么这样美……’
这句话是何其的熟悉。。。。。
曾经,就在记忆的深处。那个人……那个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相伴十一年却不得不背弃的人……
脑海中的思绪混乱着,叶蓝荀的呼吸有些沉重。
那是怎样揪心的情景——
漫无边际的白色,几朵雪花落在小孩子长长的睫毛上,他的明眸中似乎流转着星光。
大些的孩子面对着他轻轻呼吸着,生怕惊扰了这双浩淼的眸子。
“念瓷啊……你的眼睛怎么这样美……”
六岁那年,第一次被人说到眼睛很美。
那句话就埋在心里,就印刻在记忆中,从来不曾远离。
叶蓝荀脸色变得惨白。
自己带给那个人的心痛是自己无法选择的毕生遗憾——那么他的心会不会又在疼了啊……
叶蓝荀闭上双眼,记忆不受控制的涌出。
‘念瓷你怎么这么怕酸啊。’那个孩子盈盈地笑着,双眼轻轻眯着,脸色虽然苍白却无限天真。
‘念瓷你知道吗?在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那里不像阳城常年下雪,一直很暖和,四季都开着花。等你娘的身体好一些我们就一起去。
’
‘念瓷,我去皇城的话你会想念我吗?不要太想我,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些是最深重的过往,也是最能搅扰他的心绪,这样的记忆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影响,即便他深知却也全然没有办法不去痛苦。
屋内的焚香依旧散发着奢靡的香气。
那支无比熟悉的曲律缓缓流淌在幽暗的王殿内,滴滴点点,凌乱的思绪随着时间而慢慢平静。
叶蓝荀睁开双眼,感觉疲惫不堪。原来最让自己难以释怀的并非那个人——而是那相伴十一年的记忆。
他扶住桌案,倚靠在大大的座榻上。
慕尧城见他疲惫便熄掉了烛火,坐在不远的地方。
黑暗中,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能听到慕尧城还算温和的声音。
“你我相伴就要将近六年了,蓝荀,你知道将近六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吗。即便你还在耿耿于怀当年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你也该告诉我,
要怎么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慕尧城说话间,已经起身站到了他的面前。
叶蓝荀仍旧不语,闪着星光的眸子带着疲乏的神情静静看他。
慕尧城叹了口气,缓缓抚摸他的脸。
“蓝荀,若说五年前是我负气逼你,那现如今也是有了另一番缘由才想要你留在身边。明日我要亲自率领大军,率援军助沈墨阳攻战北蛮
,这一走,便是两三月再不见你,前些日子,你又躲在家里不肯见我,如此一算,竟是大半年相别了……”
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蓝荀,想从他的眼里找到一点动容的痕迹。却终究是无果。
叶蓝荀的眼眸仍旧低垂,不起一丝波澜。
慕尧城黯然,转身离开了。
月色朦朦胧着。
叶蓝荀见他出了门,等他走得远了,才起身来。
他拿起墙上挂着的灼焰剑。
抽出。
宝剑冷光莹莹。
传说这剑是先代西域顶尖的妖师用蛊术制造的。灼焰凌霜,相依相克,灼焰穿透是烧热的,凌霜穿透是冷寒的。
若是有一朝执此剑缓缓穿透慕尧城的胸膛,带着温暖去烧热他的胸膛,不知这样的了结对于慕尧城算不算恩赐?
如果那个始作俑者能够眼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是被刺中心脏,单是这痛苦就是极其畅快的,更别说把他踩在脚下,让他受辱,让他生不
如死的美景有多么的让人着迷了……
那么一切痛苦就都值得了。
叶蓝荀想着,缓缓笑了起来。
*************
第二日,皇朝圣玄帝慕尧城亲率大军讨伐北蛮。
一时间朝堂之事全都落在了云影侯的身上。
这云影侯便是五年前与慕尧城一同去花灯会的慕云影。
他是先帝慕阳景长兄之子,虽是长兄,却是庶出,这庶出的王爷早逝,慕云影为他守灵三年后便进了宫,与慕尧城更是如同亲兄弟一般。
况且,他又对这两人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于是,趁这次慕尧城率军出征,慕云影对叶蓝荀格外宽容,一直许他抱恙在家,偶尔还默许花璃
公主出宫与他一处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