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自是无猜两小时(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72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没错,是无声息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谢宛曾告诉我,这世上有两种人你是察觉不出他是否会武功的。一种是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另一种是武功本身高出你太多太多的人。
照这样看来,鬼老头是后者。
我不禁愈加迷惑。
一个武功高手,对我柔然人恨之入骨。
他肯定不仅仅是一个无名小镇的医者那么简单。
此刻,鬼老头双眼红赤,一身雪白亵衣更若漆夜索命的厉鬼。
桌上烛心颤颤。
他脸上的刀疤愈显邪狞。
等等,刀疤?
疤口平整,长而深,应该是被匕首或刀所伤。
我心里正怵着胡想,面上却倒也平静道,“您找我有事么?”
他深深瞥了我一眼,粗嘎的声音蓦然道,“到后院来。”
又是后院。
我忽的想到在皇宫被父皇关禁闭时的日子。偌大的省悔室,上摆孔子画像,四周挂满《论语》的训导,地上一个蒲团。每回进去,坐在蒲团上,无事只能读读墙上的《论语》。枯燥无聊。出去还要受父皇的询问,“皇儿在省悔室悟出了什么?”我嘴上回答着什么“吾当一日三省”“以仁待人”,心里却在想着,若是有笔来,我定当封上画上孔仲做揖而笑的嘴。
那时我想,省悔室是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了。
现在再和鬼老头的后院比,我宁愿在省悔室呆个一年半载。
然,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去后院。
拂拂风前度暗香,星汉明如素,万街寂静。
后院凉风阵阵,风过竹林,发出若鬼魅的低语。
鬼老头现在更如鬼般,干瘦枯扁的身子,隐在暗中。这回我看清了,他走路的确是没有声音的,只有亵服布料的摩擦声。
蓦的,他喝到,“将衫子脱了!”
我本就只着两件单衣,便脱了外衫,只穿着亵服。
“马步!”
我一愣,但仍是拉开双腿,蹲了下去。
然后,周围除了风动竹声便静的不能再静了。
我想蝶依惊愕不是因为我说我要娶她,而是因为看到了鬼老头站在门口罢。鬼老头听到我说要娶他的宝贝孙女也不知今晚会怎么折磨我。
我看了看我现在的动作。难道他要罚我扎一个晚上的马步?
正疑惑着,从正前方阴影出走来一个身影,风将他的亵服股的满满的。再走近些,我赫然看到他手中正执着三指粗的棍子!
还没等我反应来,他一棍便已扫来!
一棍而已,可我却没有听见任何疾声。棍法奇快,我正欲跳起躲闪,左腿腿肚却已然一阵剧痛,我想他这一棍若是再猛些,我的腿就要断了。我痛苦的屈下左腿,可这样的姿势和下跪有什么区别。
古书云,男儿,志千里者;膝下,父母天地也。
我忍着痛站起来,却听他道,“扎好马步,不准躲闪!”
我抬头睨了他一眼,随后咬紧牙关,气沉丹田,叉开马步,道,“来!”
我柔然男儿怎可被他所轻?
鬼老头轻眯了眯眼,眼角泛起一丝精光,道,“小子,命没了可别怪我。”
说着一棍便向我右腿袭来。
尤是我咬住唇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因突如其来的剧痛闷哼出声。
我双腿一软,彻底趴倒在地。
身上冷汗涔涔。
鬼老头嘿然一笑,道,“小子,你若是收回你刚刚与蝶依说的话,我便放了你。”
我冷笑一声。
犹记得去年新年去军帐探望谢宛。
边疆干涸且尘土众多,飞扬的沙尘将谢宛一张俏然容颜活活磨出棱角来,还多了些须髯。想想他不过将至而立,却能使出一身好武艺,威震四方。喝惯了浊酒的他,嗓音已然不比以前好听。他将我带进大帐中,指着帐上我柔然的疆土,对我说道,“皇子,成大事者需具备两样东西。一者,智,二者,信。智可论真正的大智,也可论以小智狡诘而生。然,这种生是没有意义的,更为我柔然男儿所不耻。信,即要对军士百姓有信,军士心甘情愿为您赴汤蹈火,百姓尊崇爱戴您,天下可得矣。”
我那时只觉得平时少言的谢宛今日话尤其的多,而且说的越发绕口,未曾愿意听取。而他只笑笑低下身,与我平视道,“皇子尚且年幼,能来这边疆看末将已实属不易。没关系,等皇子您再长大些,再经历的多些,就懂了。”
我轻咳了两声,使劲撑起身子站起,双腿却是不听话的微微痉挛,左摇右晃。我勾起唇笑笑道,“您既然知道我是柔然人,就理应了解我柔然男儿都是铁骨铮铮,一言九鼎的汉子!”我瞧他愈发僵硬的脸,心中愈发感到快意,我一字一顿道,“我,要,娶,蝶依。”
鬼老头面色涨红举起棍子。
我闭上眼道,“前辈,慕流羽命是您救的,但请您今晚手下留情,流羽大仇未报,死也不会瞑目。”
语落,我的腰,背,肩各狠挨了一下棍子。
只三下,我已重重倒在地上,满眼是黑。
然后耳边是鬼老头断命的咳嗽声,依稀还听到蝶依的尖叫声。
蝶依。
总是一身素白温柔而笑的她。
若仙若妖,勾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