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听云迪路的口吻，奥斯蒙真的很想一拳打烂这个男人的脸。但是听到他所说的内容，奥斯蒙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杵在原地。“云迪路，故弄玄虚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如果你不能解释的话，就请让开，我会让凯希自己告诉我。”
    “着什么急呢？我这不是正要说了吗——”倚在门框上，云迪路的行动中充分表明了，他半步也不会避让。“其实大人自己也应该觉察到一些事了吧，之前说的已是这么浅显，没有道理再不明白，不是吗？”
    云迪路自问自答，就在奥斯蒙还犹豫着是否要去思前想后的一刻，答案接踵而至，快的令人猝不及防。“结论很简单，凯希并非一个高手，无论剑技还是幻术，他都并非一个高手。他也，成不了高手。”
    继承了尼克勒斯家族的优良传统，也继承了怀特公爵的全部本事，奥斯蒙从来就没有过词穷的经历。哪怕是当时在皇帝面前申述，面对着财务大臣设下的陷阱，他依旧游刃有余。然而就在此刻，嘴唇开阖几次，最终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知该从何反驳而起。
    云迪路的笑容转冷，与他的蓝眸形成了统一色调。
    兴许是因为样子过于相像，恍惚之间奥斯蒙莫名的错觉对面站着的人居然是……凯希。“不是高手？凯希不是银穗草的精英？”
    “他当然是。”云迪路的回应很快，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前言后语之间的自相矛盾。“是我让他成为精英的，我曾经做了无数手脚，就是为了成就这样的结果。换言之，凯希展现在人前的形象，都是我一手塑造的。”
    略作停顿之后，云迪路继续，“大人既然也是上位者，当然清楚，要达成这个目的，其实有很多方法和手段可以使用。”
    “你在任务上动了手脚？”奥斯蒙毕竟是奥斯蒙，立刻明白了个中关键。银穗草是一个佣兵团，又有什么手段比任务更加灵便，更加适合云迪路的身份？“你给凯希安排的，都是他能力范围的任务？”
    “还有一条，都是看上去艰难实则难度并不高的任务。上次伊维萨和沙奎之间的交战就是其中之一，表面看来凶险万分，其实那次有庞大的军队作为后盾，凯希并不太可能遭遇什么危险。”
    奥斯蒙心惊，细想一下对方说的半分不错。这个男人能够算计到这个地步，这着实令人警惕心大作。“让凯希陪我前往帝都，也是因为你算准了这一点？”
    从事情本身而言，确实如此。伊维萨和沙奎之间的争端，已经不存在任何悬念，奥斯蒙的帝都之行，照理来说不会遇上真正的危机。况且还有米塞露卡这枚棋子安插在皇宫之中，这又多了一重保障。
    但是，再如何机关算尽，总也有疏漏的地方。
    “这一次，是我的失算。”半阖上眼眸，掩去了锐利如针的视线，谁会想得到，云迪路居然也有如此悔恨难言的一刻。“我错算了大人你的自尊心，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敢在这样万分不利的情况下与皇室决裂。”
    这还不是最大的错误，更大的失算是——“我更没有想到，凯希那个笨蛋居然会勉强自己……去做根本做不到的事。”
    突破极限布下幻术，他认为那是好玩的事？即使利用了大雨的掩护，最终，还是被失控的能力反噬。在那样的状态下，即使安心静养，都不知要用多久才能养的回来，谁知这个笨蛋蠢了一次还不够，短时间内居然还来第二次！
    奥斯蒙只感觉酸涩难言，他不会不明白，凯希勉强自己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所以，奥斯蒙大人——”云迪路陡然多了几许郑重，显而易见是为了说出某个结论，“银穗草至此终结与你之间的合作。因为，这个任务已经超出我方的能力范围了。”
    更加，超出凯希本人的能力范围。
    无话可说。合作源自交易，而如今的奥斯蒙想不出还有什么筹码来说服对方。“合作的事，可以稍后再谈。但是，我现在需要亲眼看一看凯希才能放心。”
    轮到云迪路讶异了，他没有想到奥斯蒙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这件事。比起他们之间的合作，他显然将凯希的安危放在了首位。眼前这一位真是传闻中的那个伊维萨总督？他难道看不出来，失去了银穗草的助力，他将在如今的状况下变得怎样被动？
    稍后再谈，已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云迪路开始反省，是不是除了凯希的作为以外，他还有另一间错算的事？“不用看了，凯希好不容易入睡。不过我可以告诉大人，暂时无需担心，他需要的只是足够的休息时间。”
    大概是因为云迪路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当他说出几乎同样的内容时，这一次的可信度却高了不少。然而奥斯蒙还是没有走开的意思，盯着云迪路身后的门扉，思索着要如何才能突破。
    被盯了许久，不管那目光是不是真的冲着他而来，云迪路还是免不了越来越不满。“第一次知道，原来奥斯蒙大人居然是个如此不干脆的人，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无礼之极的口吻和措辞，由此可见云迪路此人完全可以归为善变的那一类，原本还以为他们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了些缓和。
    “你太过分了！”提出抗议的，并非奥斯蒙本人，因为某些事物而来此寻找奥斯蒙的雷契尔，不曾听到之前谈论的内容，可是最后这句话已经足以挑起这位将军的护主之心。什么理由都不重要，这位大人是如何高贵的人物，岂容旁人轻易羞辱？
    “哟，这不是雷契尔将军吗？”云迪路斜了一眼过去，照样是算不得友好的态度。大人、将军这一类本该十分正常的称谓，只要一到这个男人的嘴里，就会彻彻底底的变一个味道。只是，奥斯蒙之一自己是否有了错觉，竟然会看到这只狐狸在笑。
    脸上没有笑容，含笑的，是他的一双眼睛。
    该死的男人，雷契尔面色当即一黑。他自己的性格他清楚，虽然常被人说的风风火火，实际上并非一个坏脾气的人。至少比起他那个大哥，那位赫赫有名的总督大人，他的脾气实在是好的不行。也只有面对云迪路的时候，他随时都觉得心中有一把怒火燃烧。
    刚开始合作的时候，顾全大局的雷契尔还能强迫自己忍耐，可是这个情况却是越演越烈。到了如今，哪怕只是听这人开口说一个字，雷契尔都极其想一巴掌招呼过去。如果能够打烂他那张堪比狐狸狡诈的脸孔，那才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