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018章 寿宴惊魂·明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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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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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散落在地上,仿佛亮金色的轻纱,明艳动人。荷叶上露珠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珍珠般滚来滚去煞是可人。
推开窗,一旁的竹子上还站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三五成群的找食吃。重疏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冷逸在院子里练剑。一如既往的一袭黑色,袖口衣领处绣着银边,华贵而霸气。跃起,转身借着竹子的韧性足尖轻点,刺出,格挡,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求快,准,狠。剑气激荡,似乎能听见长剑发出的低吟。
重疏影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红色的流苏随风飘摆,如同谪仙般温润的气质自然流露。微微出神,就这样站着,等回过神来时,冷逸已经屏气凝神,收了招式。
“好剑法。”对于强者重疏影从不来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冷逸邪肆的笑了笑,转而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一叠上好的宣纸。
“你要的。”
重疏影微微诧异,速度这么快。不动声色的接过那上好的宣纸,大体扫了一眼,只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事无巨细,就像将一个人的一生全部剖析在这薄薄的几张纸上,心下暗自心惊可见冷逸手下势力之大。
大概选中了有用的部分,重疏影又将这主要的几条仔细阅读。渐渐的,脸上有了了然的神色。
冷逸敛去了嬉笑的模样,眼底的霸气和势在必得难以掩藏,唇角微勾,重疏影,你到底还有多少让我吃惊的地方?
顿了顿,调笑了一句,“疏影,你这么神机妙算,莫非会算命,来给我算一卦,看我命定的那人在哪里?”
重疏影将目光从纸上移开非常认真的看了看冷逸,到还真有几分看面相的架势,“你……”随即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嘴角勾起一抹戏虐,“没戏。”
“哈?为甚?”冷逸诧异。
重疏影不答,好心情的去打水洗漱去了。
在原地愣了三秒,冷逸微微叹气,原来重大谷主也会戏弄人的。
荷花池畔,一双人影静静伫立。
冷逸抱剑倚在古井旁,看着那道逆光的背影,不知为何那背影总是显得淡薄。
重疏影站在荷塘边,微蹙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俯下身子,拨开一丛塘边的植物,眼底的一抹疑惑一闪而过。
适逢一个家丁路过,便拉住问道:“这池塘的水似乎昨夜比现在还要高一些。”
家丁搬着水桶的身形顿了顿,回头憨厚的笑了笑,“客人有所不知,这池塘的围墙外便是洛水河。河上游有个水闸,每到夜间就会放水,而这池塘和洛水河又是通的自然会涨水。”说完继续搬着水桶走开了。
水闸?重疏影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我一直所困惑的疑团解开了。”
冷逸挑了挑眉,“果然天下没有难的倒你的事。”
重疏影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答话,只是岔开话题道:“走吧,去还死者一个公道。这园子的风景我也看得厌了,是时候离开了。”
“嗯。”冷逸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重疏影,一个飞身消失了踪影。
大厅内,原本艳丽的红绸全部换成了白纱,短短两天内喜事变丧事,大家都心情沉重。袁弘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紫檀雕花椅上,人似乎瘦了不少,脸色蜡黄眼睑下一层黑色的阴影哪里还有刚开始的喜悦。
“重谷主,你说你知道是谁杀了……杀了吾妻?”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说完后袁弘重重的叹了一口。
重疏影淡笑着点了点头。“袁庄主,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干过的事?”
袁弘脸色骤变,惨白如纸,“老夫不知重谷主在说什么。”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出这袁弘的反应不对劲,都面面相觑。
抿了抿淡色的唇,重疏影不着痕迹的看了那人一眼继续道:“无妨,会记起来的,我先说说这戚夫人和花匠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不是淹死和吊死的吗?”
“就是,这可是重谷主你自己说的。”
人群里有人反驳道。
“不错。”重疏影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是却又多了一些东西。在下在看见戚夫人尸身时曾经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了。戚夫人是淹死的不错,但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很多行为是下意识的,比如淹死之时人再怎么身无所恋也会挣扎。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戚夫人自然会挣扎,指甲里或许会留有那人的衣物残存,或者抓伤了凶手便会有皮屑,如果是自己淹死的亦会挣扎,古井壁上不乏青苔淤泥,可是戚夫人的指甲里干干净净的,你们不奇怪吗?”
见众人都低头沉思不说话,重疏影继续道:“所以在下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那就是死者在死的时候是无意识的。当时天色昏暗,我亦无仔细查看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后随冷庄主再次验过戚夫人的尸身,瞳孔散了不错,却又比寻常人略有不同,因为**中很重要的一种药便是曼陀罗。曼陀罗有镇定麻痹致幻作用,而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被施药的人瞳孔会收缩。”
“这么说,吾妻是被人下药后扔到井里淹死的?”
重疏影认真的看着袁弘,却又一次笑着摇了摇头,“那口古井白日里是淹不死人的,水深五尺。”
“这……”众人纷纷不解,这戚夫人分明就是被淹死的这古井现在却说淹不死人。
“但是夜间却可以。”
全场哗然。
“莫非重谷主要说这是鬼怪所为?”
“就是就是。”
重疏影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第三次笑着摇了摇头,“非也。”
众人不解……
冷逸有些好笑的看着那被人围住大放光彩的人儿,这般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原来也有这般调皮的一面。
“荷花塘一墙之隔便是洛水河,所以说荷花塘中的水是活水,而古井便在荷花塘畔自然也是与荷花塘相通的,由于现在是夏季,冰山上的积雪融化的雪水下流,极其容易发生洪灾,所以洛水河上游设有水闸,夜间放水疏通河道时河水涨水,古井内的水刚好没过头顶,戚夫人便可以准时的被淹死了。”
袁弘眼底满是哀凄之色,“原来吾妻竟是这么死的。到底是谁!”
“不忙,在下继续说说这花匠是怎么死的。”
有了前面的例子,大家都知道这花匠定然也不只是吊死这简单了。也都纷纷安静下来听。
微微顿了顿,重疏影谦然一笑继续道:“花匠亦是先被迷晕了掉在房梁上的,脚下踩着凳子时由于有借力不至于窒息或者喉骨断裂等,但是冷庄主在进去时曾经发现凳子腿上绑了一根细线,不过转眼间细线就被人拿走了,这说明凶手就在当时在场的人之中。至于线的作用,用线绑着凳子腿的上半部,凳子被绑的那条腿放在地上突起的粘土旁,将线穿过,洞中有刀片,线的另一端绑上某种比老鼠大比猫小的动物,比如竹鼠,花匠屋子那面墙背后是竹林应该很容易捉到才是。竹鼠受惊,奔跑,只要线够长不会一下子将凳子拉倒就行,然后拉到一定程度线绷直,凳子腿由于被粘土磕绊而翻倒,花匠吊死,绳子被刀片摩擦割断。事后只要将显眼的线回收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这……那为何要这么做。”袁弘不解。
重疏影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偏过头看着袁弘淡淡道:“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至于为什么会杀戚夫人和花匠,想必袁庄主在收到那个骷髅头时已经明白了大半。三年前江南名妓,宋宁月,庄主准备纳的第十二房小妾,不正是戚夫人设计陷害,说她勾引花匠是水性杨花的荡妇,最后害得她跳井而死吗?”
袁弘猛然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旋即脸色一变,问道“凶手是谁。”
众人却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这袁弘三年前也有五十七了,还这么花心要娶第十二房……看袁弘的眼神也纷纷变得鄙夷起来。
重疏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环视四周,最后目光停在某处,一个苍老的身影上,略带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凶手是……你,老管家,宋才,只有你才能做到将女儿的尸骨放入而不被察觉,因为记礼单的人是你,后院古井闹鬼是你用萤火虫伪装的。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报复袁庄主,戚夫人和当年见钱眼开便害了一条人命的花匠不是吗?只因为宋宁月原本是你的女儿。”
众人纷纷唏嘘,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纠葛。
所有的一切,重疏影都原原本本的解开了,复真相本源,还死者安宁,此刻紧了紧手中的白玉如意香炉,嘴角一抹淡笑不变,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沾染上他的衣摆。
这算恶人有恶报吗?但是宋才又算什么?好人?恶人?最后却还不是被关押进了大牢。
世上两种东西不能碰,情和恨。
场面一下子乱哄哄的,有质问的有唾骂的。
重疏影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袁弘,不着痕迹的混进人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风月山庄外,大门依旧是那朱红色的大门,黑底金字的匾额亦如两天前,只是世事无常。
“你下面准备去哪里?”冷逸朝竹林中吹了一声口哨,一匹俊逸的黑马从林子深处飞奔而来。
重疏影微微垂眸,浅然一笑,“继续游历。”
“不知我邀请疏影你去倾剑山庄做客,去不去?”
重疏影看了一眼冷逸,“如果不去……”
冷逸邪肆的笑了笑,刻意的抖了抖长剑,“知道这么多不怕我杀人灭口?”
见重疏影低头不语,只好换了语气,“罢了,罢了,怕了你了,当我没说。就这样吧,后会有期。”说完衣袂纷飞,策马绝尘而去。
重疏影,别想逃。嘴角上扬,笑意里透着志在必得的霸气。
重疏影望着那一抹愈来愈远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不解,冷逸,轩辕逸,你到底想要如何?
殊不知花开花落,红尘十里,有谁逃得过这红尘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