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飞
    【恶梦结束之后的第三天。
    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房间一步。
    但也开始试图接受这没有恶梦的日子。小虫从我脖子里探出来头。
    我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它就从脖子里爬出来趴在在怀里。
    它似乎总也长不大一样。
    它冲我吱吱吱的叫。眼眸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说不出的明亮。
    我揉揉小家伙，一把将它放到我的肩膀上。它又吱吱吱的叫了好几声才钻回我的脖子里。
    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我摸了摸光滑的脖子。虽然很光滑。但我知道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印记。
    很像小虫小模样。小虫就住在那里。它需要我。虽然我没有想过我究竟需不需要它。
    但是有它在。我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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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微生
    我们顺着山洞唯一的通道朝里走。
    通道越往里越窄。最后勉强只够一人侧身才能过。即墨将我放了下来牵起我的手。带头侧身钻了进去。我也学他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我身后本应跟着达溪。至少在我钻进洞里的那一刻是这样的。
    所以当手心被身后的人紧紧握住的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心里还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没想到冰块也有害怕的时候。
    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好远。
    直到即墨突然停住了脚步。“没路了”他说着回过头来看我。却突然怔了怔。才道“达溪呢”。
    “在我身后呢？”我心里好笑“冰块居然还害怕。牵着……”说着我还不忘转身笑话冰块。
    但，我傻眼了。还未说完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乐正一脸得意的站在我的身后调皮的眨眼睛。边眨边举起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冲即墨摇了摇。那模样好像我是他胜利的战利品一样。
    即墨脸色一沉。我心道不好。赶紧想将手从乐正手里抽出来。但乐正抓得太紧了。我看看乐正。示意他松手。他压跟不理我。只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即墨脸上。顿时气氛冷得不像话。
    我赶紧转移话题“即墨，乐正。达溪不见了”
    “放手”即墨冷声道。我估计他压跟没听到我说的话。即墨的占有欲很强。
    从小到大。我这手就只被他握过。所以他才会讨厌别人碰。就好像我小时候爬上他的床一样。他也恨恨的敌视过我好长一段时间。我也是饱经摧残才终于得到了即墨的认同。
    我曾很努力的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结论：即墨把我也当成他的东西了。所以我呆在他的床上。其意义就可以理解为。他的东西放在他的东西上。横竖都是他的东西。所以才变得理所当然了。
    那时候我也常常被自己是一个东西这样的定论弄得很不爽。但只要想到哪怕我和他的床属于同一个等级。但也终究是专属于即墨的。心里多少就开始好受些。
    所以有时候人不能被自己弄得太混乱了。会理不出头绪。傻傻不知出路。
    “如果……我不放呢！”乐正一副笑嘻嘻的事不关已的神情。
    即墨真心怒了。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
    这是冷秋的寒意。冷秋是一把有灵性的刀。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怒意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冷秋。冷秋是一把温柔的刀。像即墨。
    乐正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隐隐带着一丝阴霾。
    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心里乱得像麻花一样。
    幸好这通道很窄。连转个身都困难。不然我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即墨”我弱弱的叫他。这气氛让人感觉很可怕。“达溪不见了”我说，心里隐隐期待他们能将注意力转移到达溪的身上。
    即墨紧了紧握住我的手。低着头看了我一眼道“微生。你是我的”
    我赶紧点头。
    “哟，这可真叫我没辙。”乐正盯着高举着的，我们紧握的手说。声音很轻。深蓝色的瞳孔收缩得厉害。
    我赶紧拼了吃奶的力气。想把手给抽也来。却不想。乐正根本就没有使劲。所以我单方面的施力害得我的手被重重甩在了身旁的石头上。
    那个疼。是真疼。我恨恨的看了一眼乐正。显然他也没料到会这样。他其实已经想要放手了。
    “没事吧”他一脸担心的想要抓起我的手。我一甩手说“没事”
    这场面很奇怪。不能理解。
    即墨也想要看看我的手。但显然很不方便。
    我冲即墨笑笑说“真的没事。即墨”
    但是不是真没事我也没知道。我的手完全没有知觉。只觉得麻麻的疼。不过我懒得让即墨担心。
    “好吧，玩笑也开过了，现在我们来思考正事吧”乐正摆了摆被我冷落的悬空的手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道。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跟本不存在一样。
    可是真的没发生过么！就好像我受伤的手。疼却不明显。不知伤口。
    “即墨，你看看前面堵住的石头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也许存在机关。不然我们就只能原路返回”乐正见我们都不作声，自顾自的开始说。
    即墨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摸索墙壁。
    “那达溪呢？”我问。
    “不用管她。生死有命。而且她比你们想象中来得强大得多”乐正满不在乎道。不知道是因为他对达溪的信心呢，还是他眼里的达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我也懒得再说些什么，对于除了即墨以外的任何人我都不是那样的上心。
    “有凸槽。不止一处”即墨说“九个凸槽连接成一个圆形。形状，大小一致。无其它特征”
    我也想看，但只能看到前面墙壁的一点儿边缘。至于那所谓的图案。完全被即墨给挡住了。
    “即墨。有没有可能是九链的图形”我提醒他。
    “有可能……嗯，等一会”即墨说着却更加仔细的观察起来。
    我回过头看了看乐正。他一直盯着我的头发。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眼神很空洞。但发现我在看他之后眼神却突然明亮起来。蓝色的眼珠玩味的在我身上打着转转。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看得我不自觉的愣了愣。赶紧转过了头。
    很奇怪。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
    “九个凸槽上面都雕刻着图案。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但猜测着应该是黄金、树木、流水、火种、太阳，月亮、星星、还有一个居然就是我们身上金龙的图案”
    “金木水火土，日月星龙。鸟兽鱼人无，山花虫树”乐正喃喃道“据说天神赠与金龙与无十八颗金火。无将其一分为二。金龙所得的九颗似乎就是图案上的这些”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问乐正。我好奇他知道的居然比我和即墨都还多。
    他笑笑“微生，该怎么说呢！对于整个左丘氏而言。你是一张白纸”我没有理解他的这句话。但是此时我纠结的是另一件事“那即墨呢！他也不知道”
    乐正笑得更欢。只说一句“谁知道呢！”就饶有兴趣的看着即墨。
    好像再等即墨的回答一样。
    即墨没理会他这个问题。只是问乐正“现在怎么办？”
    于是这个问题就被甩在一边。突兀的成为了过去式。
    “天神赠金龙与无十八颗金火。愿其共生共死之体。得永世长存。相传谁若能集齐这十八颗金火。就能复活金龙和无。并能以此实现心愿。假若是微生。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金龙死啦？”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最不可思议的话。我不由得怔住了。
    “微生。我该怎么跟你说呢？”乐正拍了拍我的头。看了看即墨，一脸惋惜的看着我。
    我完全摸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情。转过身看着即墨。“也许吧。谁知道呢？”即墨说完看了一眼乐正。神情很怪。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再不想打马虎眼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我使劲的盯着即墨。恨不得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可是眼睛却突然开始昏昏沉沉的看不清楚。
    心里陌明的感觉难受。我就不看即墨，转过身去看乐正。但是脑袋轻飘飘的有点不受控制。
    感觉自己轻得就像纸片一样。眼睛里不断的往外流出水。是水。决对不是眼泪。我心里很慌。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但还来不及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就昏死过去。
    即墨是不是在担心我呢。我在心里这样想。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大石窟里。石窟很大。中间有一口温泉。硫磺味很重。
    我被放在这温泉边上。朦胧中好像看到了母亲。母亲蹲坐在我脚边不知道在干嘛。
    起初我以为是在做梦。因为脑袋很重。视线也有点朦胧。
    于是我就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他醒了么？”是乐正的声音。
    “没有”是母亲的声音。我猛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果然是母亲。母亲就安静的坐在我身边。我激动得一把抱住母亲。生怕母亲会消失了一般。
    母亲显然愣了一下，但也马上反应过来。抱住了我。
    “哟。微生。你不能这样偏心啊”耳边传来乐正的声音。紧接着背后传来温热的触碰。乐正搂着我的背一个劲的哭“微生啊，微生啊。幸好你活过来啦”
    我回过头白了他一眼。心说这也表演得太夸张了一点吧。
    但只是一瞬间。我真的愣住了。乐正是真的在哭。蓝色的眸子里涌出一大片一大片蓝色的透明的泪水。
    很美丽的颜色。
    我不自觉的伸出了手碰了碰。头一次有人因为我哭。很奇妙的感觉。
    我感觉乐正并不是很喜欢我碰他。因为我才刚碰到他的脸。他就瞬间移到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双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冲我道“微生，你感觉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母亲将我扶起来靠在他怀里。
    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会在这里。
    母亲显然没想好怎么解释。略微思考一会对我说“微生。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吧”
    我点点头。
    “他是让你来拿九链的。是么？”
    我又点点头。
    “嗯，那你回去吧。带着他们。如果再有下次，即便是你，母亲也不会留情的”母亲话锋一转。温柔的警告我们。
    这样的母亲有点可怕。杀人和爱人在她嘴里说出来都是那样温柔。
    我不由得看了看身后的乐正。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并不打算帮我。
    “母亲”我弱弱的叫她。
    母亲拔了拔我的头发。一脸温柔的说“微生，你长大了。很多东西你该学会用眼睛去看清。别太相信自己的心。”我不懂母亲的意思。但也乖乖的点了点头。
    但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即墨不在。
    我四下看了看。确实不在。
    “在找即墨吧”母亲笑笑说“这小子。离开谁也离不开即墨”说着敲了敲我的头。我吐了吐舌头。也不和母争辩。
    “他等一会就回来，你身上的毒素还未清。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母亲说着顺了顺我的头发帮我躺下。
    “母亲，我中的什么毒啊！好奇怪”我问。
    “别担心”母亲说完让乐正帮我去取些水来。她还说这里的温泉水碰不得。
    乐正走了之后。母亲凑在我耳边对我说：“还记得那条小白蛇么？不要问原因。母亲告诉你。那条小白蛇现在住在你的身体里。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它会出来的。以后的路也许母亲就不会陪着你一起走。但你一定要记得，母亲爱你”我怔怔的盯着母亲好半天。我不敢说话。首先我难以想象。其次，我相信母亲有她的深意。
    说完这些话母亲让我好好睡觉。自己起身走到一边的泉水边站定。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我的心里翻腾似的难受。世界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我觉得我需要思考。狠狠的思考。连带着我之前十五年的人生一起狠狠的思考。
    “微生”远远的听到即墨的声音。我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他。即墨就已蹲在我身边。
    “微生”他说。嘴唇却止不住的颤抖。即墨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脸色很苍白。眼睛里没有一丁点的神采。我冲他笑。手却不自主的抚摸上他的脸“即墨。你脸色不好”
    即墨一把抓住我抚摸着他的手。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微生，微生……”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即墨。我说“即墨。我在这里”
    即墨就落泪了。一滴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再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不喜欢这样的即墨。我猛的抱住即墨的脖子。即墨一个重心不稳倒在我身上。所幸他用手护住了我的头。
    我伸手碰了碰即墨的头发。我说即墨。我在这里。即墨看来真的很累。竟这样满足的睡过去了。手依旧牢牢的抓着我的手。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觉得这样很好。母亲在。即墨也在。这两个占满我生命的重要的人都在。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了吧。
    这样想着。也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梦中。又来到那个陌生的奇特世界。小飞机坐在高高的楼顶边。倔强的流着泪。
    我叫他“哟。那只小飞机”
    他却好像听不到一样。
    于是我安静的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只是哭，只是哭，只是哭。
    我看那蓝天。我看那白云。我看那世界。都是装不下小飞机的眼泪的。
    那么小飞机。你的眼泪谁来收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