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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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是个什么意思的词?
有很多种解释,可以是指短暂分别也可以是永不再见。每天都会多次出现第一种情况,比如彼此外出买东西,或者是放学后各自回家。而第二种较为少见,无外乎生老病死最为常见,不过离我们都还远,谈不上。
然而是天生的敏感吗?从一开始我就在恐惧,那种你将要离开的惶恐一直盘踞在我的心底。想为你做更多的事,为你买画具,帮你找机会展现才华,让你更加依赖我,不能那么轻易地走开。可是我太高估自己,我没有那个本事使你相信我,你早已把我定位在“公子哥”这不值得依靠的角色,不会改变了,不是吗?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场闹剧,我表演得尽心尽力,你在台下看得漫不经心。
缓慢抬头,感受天花板如坠落般压下,殷飞闭上眼,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就算我为你哭,你也是毫无感觉吧。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戏,与你无关啊……
回忆来袭,初次感动的瞬间渐渐清晰……
……
……
那是刚与沈离划清界限之后,为听从父母指示而让朋友哭泣的自己感到可耻的夏季,殷飞翘课了。是作为对父母的抱怨,还是因为对小小的沈离的歉疚,不想呆在教室陪着一群和自己一样不顾朋友的人,所以大胆出逃。
也不敢走远,走到河边立马止步,不知该怎么办好。
迟早是会被家长找到的,到时该怎么办呢?殷飞蹲下身来,缩成一团。为什么必须这么做?只是因为那身红斑吗?那是我最亲的朋友,为什么必须要离开她?为什么要让我去惹她哭?看她哭得那样伤心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是我害的,我该用什么话来劝她?就因为你们不喜欢,我就必须照做,我算什么?还是小孩子所以必须乖乖听话吗?
河水清清,不知疲倦地流淌;水声孱孱,掩盖孩子不甘的呜咽。
渐止了哭泣,感到腿已经麻木,尝试起身却换来一声痛呼,眼看一个踉跄又要跪回地上,旁边伸出的一双手扶了他一把。
“谢谢……”转身道谢才发现不知已呆了多久的叶芷青,略觉尴尬,忙忙檫干面上泪痕。
叶芷青也知道他的骄傲,刻意撇开头不去提醒他眼圈不可掩盖的红肿。
“你怎么在这里?”殷飞急急开口,怕她提问,“不是一向怕鬼吗,怎么还跑这经常淹死人的河边来?不怕被捉下去吗?”
“怕!怎么可能不怕!只是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瞪他一眼,叶芷青坐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最可怕的是人们那张破嘴!”
见殷飞不解的看着自己,叶芷青苦笑:“公子哥你真不知道?也对,你是高高在上的,怎么会去在意这些闲言闲语。我看见你的秘密也该告诉你我的秘密这才公平吧?”灿烂一笑,幼童吐露憎恨的话语,“那些人指着我骂,说我妈妈坏话,所以我和他们吵架、打架,都快成习惯了。啊,不过这些公子哥你应该不感兴趣吧?”
殷飞这才想起叶芷青一直在班上不受重视,没有谁愿意亲近她,原来是因为她母亲:“你……”
“妈妈不会高兴的,如果知道我和人打架。可是我有什么法,难道就任他们当着我的面说我妈的不是吗?那是我妈妈啊!”猛然提高了声音,叶芷青拉住殷飞衣角,惶惑如迷路的人不安地问,“我该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堵上他们的嘴?怎么做妈妈才可以为我笑?”
那种茫然袭击了殷飞也让他难过得想要哭,但是男孩明白女孩的脆弱还需要自己来安慰,于是拍着她的背,强打精神地劝慰:“维护自己的妈妈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你没做错……”反反复复地说着连自己都没有自信的话,只希望女孩能够不再哭。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念头更加强烈,不希望再有人哭,自己和面前的女孩都不用再哭泣,那该有多好。
终于被捉了回去,耳听母亲絮絮叨叨地念,殷飞总算明白叶芷青没说明完整的全部原因。看着自己母亲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偷偷伤心。一心想要帮助她的自己的母亲原来也是在伤害那个脆弱女孩的一员,太过讽刺。
这并没有使他的决心消退,他努力和冷漠的叶芷青套近乎,硬闯入她的生活,看她慢慢走出阴影,获得集体的赞誉。他为她的转变欢喜,为她的洒脱着迷,也渐渐因此恐惧。
结果真的走到了这一天,你不做任何解释,跑出我的视野,还会回来吗?
……
……
沈离同样在为叶芷青的不做解释而难过,不肯与朋友互相坦白,一心只想自己独自解决,我们还算是朋友吗?朋友不是应该彼此分担忧愁的吗?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呢?
一路沉默着往家走,无心在意衣洋费心的逗笑,简单道别进了家门。
母亲见她回来,笑着急忙招呼:“快来,看是谁来了。”
室内正中的沙发上席雅拘谨地坐着。自从说出那句“对不起”之后她再也没踏进过沈离家门,沈离一度认为这个妹妹怕是丢了,结果今天她却又来了。沈离惊喜之下更有一丝怀疑,她是来做什么?还要离开吗?
席雅站起来,搓着手:“姐……”
怯怯的一声感动得沈离快要落泪,期待了许久的呼唤如今听来竟有些恍然似梦,美好而不确定。
母亲藏进厨房,把房间留给两姐妹,让她们好好聊聊。沈离回过神和妹妹坐在一起聊天,自动过滤席雅看见自己颈上敷的厚厚药膏时不安的表情。
席雅大着胆子说出来意:“姐姐,我马上要上初中了,中学离家都挺远的。我想学骑车,姐姐你教我好吗?”
“这个……”
“姐姐!”撒娇地叫着摇动沈离的手,不依地低喊,“妈妈他们都太忙了,没时间照顾我,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啊!”
沈离咬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拒绝妹妹的请求:“我让衣洋教你,好吗?我不会骑车,但是他很厉害,可以吗?”
“衣洋?就是和殷飞很熟的那个?”席雅亮闪着眼,“他们现在可是我们附小的话题人物呢。”
“没这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学习棒,人也好,篮球更是玩得帅,好多人喜欢的。”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沈离头疼了。
席雅看她一眼,很是奇怪姐姐怎么会不明白:“我们上的学校是一个区的啊,而且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一起长大的,这些事随便就可以听一大堆嘛。”
沈离了然一笑,继续和妹妹商量具体细节。暖暖微光中为叶芷青而生的烦闷减轻,满心都是妹妹回来的欢喜。
送走席雅,沈离冲进厨房紧紧抱住母亲:“妈……”短短一个词足以令她哽咽。
母亲怎会不知女儿心事,反手握住她,拍抚着那敷有淡粉色的药膏手臂亦不能成言。我造了什么孽,居然让女儿受这份罪?我宁可自己长这么一身破皮肤,也不忍心看女儿受苦。她才多大啊,为什么就一定要被人疏远啊。
饭菜开始飘香,母女而人俱是无言,没有哭泣但比哭更难受。哭是一种发泄感情的方式,只是一种方式,对现状无从改变,所以不浪费精力去流泪。心里的确很苦,可不想你陪我一起苦。我一个人难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