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母热情的邀请下，衣洋几乎天天都会到沈家来玩。斗嘴是他们每日的必修课，每次沈离败下阵来就会抽出一本书沉默地读着，衣洋不得不压下得胜的欢喜陪着笑脸哄她开心。
    沈离也有她值得得意的东西，比如学习。闲着无事的她早已自学完小学课程，每天在父亲监督下翻来覆去地巩固、练习。因此当衣洋遇到难题来求教时，她可以骄傲地嘲讽他，然而衣洋的不在意反倒让沈离觉得无趣。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我可是在骂你啊……”沈离歪着头看着奋笔直书的衣洋。
    衣洋停下笔，咧嘴一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是很开心吗？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只要你高兴就好啦！”
    简单的话促不及防地刻进脑海，沈离不禁感动起来，但她只是低头掩饰发烫的脸，故做不悦地说：“不许笑！做你的作业！缺了门牙还笑那么傻，难看死了！”
    “哦，好。”衣洋悻悻地继续完成作业，没有注意到沈离发红的耳根。
    是在某个下午吧，衣洋拉沈离陪他爬树，沈离拒绝了。饱受病痛的身体不允许她自由地活动。衣洋不死心地大谈爬树的乐趣，试图说动沈离，可惜沈离一直无动于衷。
    衣洋不免有些困惑：“他们说你很喜欢爬树的，怎么你……”
    “他们？他们是谁？”沈离绷直了身体，冷冷地问。
    “还能是谁？就你妹妹席雅，还有殷飞啊。他们不是你朋友吗？”
    衣洋的回答令沈离想起了曾经的四季，以及那句带着恐惧与怜悯的对不起，她失控地尖叫：“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病了，我不能再乱跑乱跳？他们肯定告诉你了我有多脏、多丑，我的病还会传染！你又干吗跑到我这里来？同情吗？我不希罕！你给我滚出去！”
    “不是的，我没有……”衣洋想要说明却被沈离哭喊着推出门外，他使劲地拍打关紧的门，不住地说着，“离离，我不是那种人。你听我解释好不好？离离，开门！”
    沈离不理会衣洋的道歉，扑进母亲怀中，兀自流泪。
    一连好几天衣洋都不敢到沈家来。
    他对我原来也不过是同情而已，沈离呆呆地坐在屋里，难过地想着。
    当衣洋踩着夕阳的余晖再次踏入沈家时，沈离惊讶地怔住了，未来得及反应衣洋已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到到达河边梧桐树下才住了脚。
    “离离，你看！”衣洋兴奋地指着树，迫不及待地喊道。
    沈离顺着他的手往上看，粗壮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巧结实的秋千。沈离诧异地回头，这才发现衣洋身上新添的伤口，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衣洋慌了手脚：“离离你别哭啊，不要吓我，我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不是想惹你哭的啊……拜托你不要再哭啦……”沈离抚着他的伤口，说不出话来，衣洋舒了口气，“这个啊不用担心的，过两天就会好的。”他拉着她，扶她坐上秋千，“离离，以后我们就到这里来玩，我爬树，你荡秋千，好吗？”
    沈离飞快地点头，动作快得似要将那细细的脖子摇断。衣洋赶忙捧住她的头，不再放手。
    湿滑的泪滴落，沈离低语：“对不起……”
    衣洋摇头：“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先惹火你的，你不用道歉……”直视沈离亮褐色的双眼，他轻声低述，“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小巫婆’吗？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不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留着黑色的长发，明明单纯得很却又一肚子心事。但是就是这样的你却让我心神不宁，现在也是如此，你的泪，我很心疼……所以不要哭了，好吗？就当是为我！”
    小小的孩子还不懂怎样表达这陌生的情绪，沈离嗫嚅半天，不明所以地摇头。我看得懂书上的习题但是我还没有弄懂人与人的相处。
    衣洋讪笑道：“离离，你要快些长大，那样你就能回答我了……”
    “长大？要怎么做呢？”沈离犯难了。
    “去上学吧，在学校里你会认识很多人的，学校的时间过得很快，你也就能很快的长大了。”衣洋很满意自己的想法，似模似样地点头。
    沈离望着衣洋神采飞扬的脸，信服地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