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竹妖
    “我……是妖。”
    陌寒是妖，是个修炼了四千余年的竹妖。为了解人世间七情六欲，化为翩翩公子，来到凡人之间。他刚修炼成人形时，路过深山间一所破寺庙，被一老者叫住。那老者和他说他知道他是妖，是好妖，不会加害与凡人，还算出他此番化为人形，去人间这一遭会遇见来路不明的一人，那是你的一段缘，若是他有什么所求，必然要尽力满足他，那日，你再来这山中找我，我给你些指导，怎么帮他。否则，此缘化为孽缘，纠缠彼此永生永世。老者笑着叮嘱他要记好他说的话，罢了笑着蹒跚而去，消失在了深山迷雾之中，只留下飘渺虚无的笑声悠悠回荡在山谷之间。
    是了，语修，便是那老者所说之人，所以，陌寒要帮他，帮他回去。
    “我帮你，帮你回去。”陌寒看着眼前的有缘人，笑的有些不舍，真的要帮助他回去么？
    “真的？！真的？！太好了！谢谢你！”语修激动的冲上去抱住陌寒。
    陌寒怔住，后慢慢的回抱他，温暖的身躯与自己相拥的那一刻，陌寒有些舍不得放开他，不如让他留在这儿也行啊。可是想起那老者说的话，陌寒只是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说：“或许要办很久也说不定，你，先去皇上那儿好好待着，我这儿可养不起你的。”
    “可是，我不想去皇上那。”语修从陌寒的怀里探出头来。
    “难不成，还要赖在我这儿？”陌寒苦笑道。的确，陌寒可不是在这大房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虽说又是富商，又是太子太保的名号听上去是风光无限，像是个享着山珍海味的主。可陌寒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买了这所大房子，可这硕大房子中却没有一个仆人，一来不喜欢被人打扰，二来自己本就不是来人间享福的，三来，也怕无意中，自己是妖的真相给人知道了。因为是妖，连饭也不用吃，只需饮水补充体力便可，若是有人服侍在身边，难免身份败露。
    “你这儿总比皇上那儿好吧。”语修依旧抱着陌寒，随后又道：“你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和泽忞很像啊。
    “呵，想他了？”陌寒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愿放开怀中的人儿，抱着他的力道不禁加大了。
    “恩，没事儿了，就是有点想他。”语修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拨开，走到房门边，痴痴地望着天边，好像碧蓝的天上可以映射出他心心念念的人一样。
    怀中人的离开，让陌寒的心一空，凉丝丝的。陌寒握紧了紧拳，向语修看去。“皇上明日就要我把你送去皇宫中，我，不能抗旨啊。”
    “我会去皇上那儿，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陌寒。”语修转过头对着陌寒笑了笑，阳光投射过来，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
    “语修，我会尽力的，在皇上那儿好生等我就是。”陌寒听他既叫他陌寒，他也不放就叫他语修了。
    “我们出去逛逛吧，总呆在这房里也很是无聊啊。”语修看这天气实在好，觉得憋在屋里怪难受的。走出房门在外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行啊，我带你在我们洛湘镇上逛逛也无妨。”陌寒也走了出来。关了房门，便领着语修出了院子的大门。
    洛湘镇是当地有名的制作乐器的地方，专门为皇宫里制作乐器的牌坊不少，谁让当今皇上是个极其热爱音乐之人，宫里别的不多，乐器可是多的可以开博物馆的。所以，这条街上看过去，商人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又因皇上常会微服私访，许多男男女女打扮的各个楚楚可人，尤其是那些个长得清秀动人的男子，更是打扮的好似一方仙人。谁人不知皇上还有个嗜好，龙阳之好。
    “陌寒，不是我说，这些少年怎么都打扮的娈童一般？这大街上的……”语修盯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美男子，不禁疑问道。
    “我不是和你说了，皇上好这口么？皇上最爱来这儿微服私访，这些人，就是每天打扮成这样，为了有朝一日被皇上撞见，好爬上他的龙床，从此，山珍海味，衣食无忧啊。”陌寒伏在语修的耳边轻声说着。
    “哦，这样啊，不过至于么？当皇上的娈童可不是见风光的事，又不比女子，进了宫中，当了妃嫔，或成了皇后，太后。男子进了宫不过是皇上的玩物，久了，腻了，便扔了。”语修看着那些男子，眉头一蹙，为他们感到不值，不过想想自己也是皇上看中的一个男宠，没什么资格说别人的。
    “哈哈，这你又不知道了，对当今皇上来说，女子进宫，那才是负了她们的一生，就是有顺眼看上的，也不过是玩了几日就放在一旁冷着的。至于你说的皇后，这位子现今可没人坐，皇上可是说过的，这位子定是要留给男人的，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番状况。”
    “…是么…罢了，我也不用操心这些，反正我是要回到我该去的那个年代的，是吧。”语修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陌寒道。
    “是呢。”陌寒只是带着语修走在着有熙熙攘攘人群的街道上。
    “欸~来看看类，上好的翡翠玉佩，不来看看后悔的啊~”只见一旁的摊子上摆满了玲珑剔透的玉石，有的刻成佛像，有的串成手链，有的制成玉佩，有的还未曾经雕琢，还是浑然天成的一颗玉石。
    陌寒停了脚步，站在摊位前。开始仔细观赏起这些玲珑的玉石。他不是没见过玉石，当年在深山中修炼，玉石什么的已见过不知多少，却从不稀罕这些凡人八万的东西。
    “诶，这位公子，可是又看上什么？我这儿的东西可都是货真价实啊，不比那些古董店里的差，而且我的还便宜，价格实惠着呢，公子你看要不要买一个回去？”看见有人光顾摊位，那摊主马上停止了吆喝，笑嘻嘻的介绍起自己的宝物来。“您看这紫色的是…”
    “不必解说了，我自己挑便是了。”陌寒摆手。
    “额，是，是，公子您好生挑着啊。”
    这摊主倒是真没骗人，这些玉石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虽说陌寒不是看玉石古玩的行家，可毕竟自己就是个修炼上千年的古董，怎能不识这些个玩意儿的真假。“你倒还算老实，没骗人，这玉石确实是好货。”
    语修见陌寒停下脚步，便也凑到陌寒身边，细细瞧起琳琅满目的玉石来。“你有兴趣买这个？”语修拿起一个精致的如意玉佩把玩起来，只见那玉佩正面刻了一行诗：“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反面一看，还有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我自然对玉石不感兴趣的，只是兴起，想给你买一个作为纪念罢了。”陌寒见语修手中把玩的如意玉佩他似乎很是喜欢，便又问道：“怎么，喜欢这个？我给你买了便是。”
    “额，也还好啦，对上面刻的诗略感兴趣罢了。”语修说着放下了玉石。
    “我就要这块如意玉佩了。”陌寒又将语修刚放下的如意玉佩拿起，对着摊主说道。
    “好嘞，公子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包装起来啊。”说罢那摊主便忙活起来，娴熟的把如意玉佩包装好放进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里，递给了陌寒。
    “诶，你做什么？我没说要买。”语修忙拦他，要他为自己破费，实在不好意思，毕竟有没有那么熟悉。
    “额，做个纪念吧，以后，或许见面的机会，不多了。”陌寒付了钱，把盒子递给了语修。
    “我，我不能收。”
    “磨叽什么，我买都买了，快收下。”也不看语修做什么反应，陌寒直接抓起语修的手，把盒子放在语修的手中。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语修没法，握在手中的盒子丢也不是，还也不是，只好默默地收下，放进了衣袖中。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陌寒回头道：“可是要去吃些什么吗？这儿的一家酒楼中的佳肴听说凡人很是喜欢呢。”
    “这可不劳烦你了，我，还不饿。不用了。”语修想着刚刚才收了他的礼物，又让他请吃饭，如何好意思啊。于是推脱着。
    “怕欠着我人情？呵呵，等你去了皇上那儿，有的是机会回报我，走了，你一上午不曾进食，不饿才怪了。”陌寒含笑过来牵住语修的手，就往一家酒楼走去。
    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闲居客楼”
    语修不禁心中又叹道，这么大排场的酒楼，里面的菜肴定是美味的，只是一定很贵吧……
    “呦，这不是我们大富大贵的秦公子么，今日光临我们店，真是我们的福气啊！来来，我们点菜。”门前小二见了陌寒就点头哈腰的恭维起来。
    正发呆，陌寒用手肘撞了撞语修，语修回过神来，顺着陌寒指着的收看去，才知道是要点菜了。只见那小二乐呵呵的捧着一个大碟子，上面一一摆放着木板，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菜式的名字。
    语修到时见着这些菜式很是陌生，总前在家中是吃过山珍海味，却也不曾吃过这千年流传下来的古代民间菜式，于是随意点了几个。陌寒本就是不吃饭的妖，自然就着让语修点便是。
    “芫爆仔鸽，宫保野兔，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再来一道龙井竹荪吧。”语修报着这些从未尝过的佳肴，想象着他们的味道，肚子真真是饿了。一下子点了好几个。
    “真没看出来，你还蛮会吃啊，我倒是要赔进去不少银子了。”陌寒看语修饿的样子实在有趣，不禁逗道。
    “语修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以后进了皇宫，有的是机会报答他，便说道：“额，等我，等我以后进了皇宫，有机会，我一定把皇宫里的美味佳肴送与你吃！”
    “和你说笑呢，我请你吃的，没说要你真的回报我什么，我，最不缺就是银子了。”陌寒轻轻的笑了，“我们找个位子坐下来吧。”
    待两人坐下，刚刚点菜的那位小二又走了过来，手中捧着的是一碟碟的点心，走到桌边一一放上来，见两人不解的表情，又说道：“两位客官不知，今日我们老板的女儿出嫁，这些点心是请各位吃的，两位慢用。”
    呵，点心倒是精致的很，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
    “不愧是古代的菜肴，就是看这名字就叫人口水直流了啊，这点心更是看着秀色可餐。”语修还真是饿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香酥苹果，真真是入口即溶，香酥可口啊，想不到区区一个苹果也可以做到这般美味。
    “看你那样，像是没吃过一样。”陌寒撑着手臂，对饭菜是毫无兴趣，只是一味的看着语修饥饿的摸样痴笑。
    “当然没有吃过啦，我们那个年代的菜肴和你们不一样啊，让我想想，我们那儿的菜肴也是很可口的！什么中外料理啊，烧烤火锅，甜品饮品，可都是应有尽有的啊。”语修说完又夹了口合意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慢慢吃吧，这还是点心，正菜都还未上呢，你先把这些点心吃了，等会儿那些正菜上了，你还吃得下么？”
    “无妨，我吃的下，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话没说完，又是一口的杏仁佛手。“从前吃泽忞做的菜，我都是能全部干光的！泽忞的手艺，想来不必这儿的厨子差的。”
    “真不知，他怎么养你的，这么吃，都不发胖。呵呵。”
    “对了，你不吃么？”
    “我是妖，不必吃饭”
    说话间，正菜便上来了，这么一桌的色味俱佳的玉盘珍羞摆在眼前真是让人食欲大动啊！语修自然是等不及了的将筷子冲向宫保野兔。咀嚼片刻后，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等词语马上从语修这吃货的脑子里蹦出来。还不等兔肉咽下去，两眼又看上了福字瓜烧里脊。
    “怎样？好吃么？”
    “恩，软嫩爽滑，口感饱满，色味俱佳就是形容这些个菜了。”
    “你喜欢就好，慢慢吃，没人和你抢。”陌寒看着语修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温柔。
    “呃！”待语修吃完，已是腆着个吃撑了的肚子直打嗝了。
    “做什么一定要把这些菜吃完啊，看你撑的，还能站起来么？”陌寒走过去扶着几尽要撑不住摔倒在地上的语修。
    “没事儿没事儿，我可以自己走，就是肚子有点撑了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语修推开陌寒，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这么勉强自己做什么？来，还是让我扶着吧。”陌寒还是把手揽在语修的腰上，让对方把体重都压在自己身上。
    “你，把我当小孩子啊，我自己会走啦。”语修想再次推开揽着自己的陌寒，却是无力，试了一两下，就懒待动了。
    陌寒问道：“再逛逛，还是回去了？”
    语修嘟哝道：“再逛逛吧，待在家里多无趣。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不是。”
    “就依你吧，那我们去湖边走走，散散心。”
    “慢些走，我肚子吃不消。”语修摸着肚子说。
    陌寒听了果然放慢了步子，看着现下撑得不行又要逞强的语修，不禁又勾嘴笑了：“看你这样子，十足像个怀了孩子的妇女。”
    “说什么？！”语修瞪大了双眸，狠狠瞪了陌寒一眼。
    “说你，十足一个身怀六甲的妇女，哈哈…唔。”笑到一半的陌寒被语修猛地赏了一记飞脚。
    “叫你乱说！”
    “哈哈哈，是，是，我不乱说，不过我看你实在是走不好，不如我抱你，如何？”陌寒说着就要把语修抱起来。
    “做什么？！我们两个大男人，你，你，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啊，别，别！”语修来不及发完牢骚，脚下一空，就被陌寒抱了起来，还是标准的公主抱！语修闭眼，想着惨了，不知要多少人看到我们这副样子。
    “不用怕，我使了法术，他们看不见我们了。”语修的耳边忽然响起陌寒充满磁性的温柔声线。
    语修睁了眼，旁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自己和陌寒的身上隐隐泛着绿光，这是……隐身术？“去，去哪儿啊？”
    “湖边散心啊，方才不是说了？”陌寒垂眸，看着怀中的语修道。
    “哦，哦。”既然没人语修也安心了些，就伏在陌寒的怀中，安分了许多。闭了眼，因为在陌寒怀中很是舒服，所以语修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陌寒看着怀中安静了的人，目光怎么也移不开，真想一直这么与他待在一起，不想放开他啊。可自己已经答应要帮他回去了，怎么办。
    “哎……这就是我与他的缘？就只有这样么？”陌寒心里很是不解。抱着他，向洛湘镇的湖边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语修才缓缓睁了双眼，发现自己正靠在陌寒的肩头上，故马上抬了头坐好。看两人身上还泛着那绿光，才有舒了口气，看来别人还是看不见我们的。
    “醒了？你可真是猪啊，吃了就睡的。”陌寒见他醒了又开始对他打趣起来。
    “少损我！还不是…还不是…”语修怎么也不想承认，在陌寒的胸怀中，是多么的叫人安心。
    “什么？”陌寒把耳朵贴了过来。
    “没什么。”语修推开就快贴上自己嘴巴的陌寒的耳朵，看现在的样子，已是傍晚了，夜色渐渐浮上天际，湖边了人却是越来越多了，湖面亮起点点火光。很是撩人的在湖面上闪烁星星火光。“怎么这么多人？”
    “放花灯，这儿的习俗，不是元宵，只要是月圆之夜，就是要放花灯的。‘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满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樽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还是这诗写得好啊。呵。”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语修：“众里寻它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陌寒故意把最后几个字念的很重，看着语修的眼神更是温柔的不行，眼眸中倒映着被花灯映亮了脸颊的语修。
    “咳咳，你倒是有雅兴，喜欢吟诗。”语修无视陌寒的眼神，站了起来，整了整有些皱了的衣衫，“把法术撤了吧，我们也去放个花灯玩玩？”
    “正合我意。”陌寒在语修的眉心处轻轻一点，法术变化解了，两人走到一处买花灯的人那儿，买了两个花灯。
    语修拿到花灯，在买花灯的人那儿取了一支笔，在花灯上写道：愿早日能回到泽忞身边。
    陌寒看在眼中，心却又是钝钝的一痛。提笔在花灯上写道：愿得心静。
    “两位公子可是写好了？写好了交予我，我给你们放下去啊。愿你们心想事成。”卖花灯的人走过来，笑盈盈的，取走了两人写好了的花灯。点了火，把花灯放上了湖面。
    两人看着越漂越远直至消失成一个圆圆的亮点的花灯，心中各有所思。都黯然的惆怅起来。